我们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为了——看见自己。
澈。
这是一个字,但对我来说:它是蓝色,也是一切。
被单,是蓝色的,天花板,是蓝色的,孩童纯洁无暇的瞳孔,也有蓝色的。据说,我以前是最喜欢蓝色的。后来我下地溜达时,还知道了,天空也是蓝色的,大海也是蓝色的,头脑里有未来的蓝图,学挖掘机要去蓝翔。
当我醒来的时候,除了这个字,我什么都不记得,除了蓝色,我什么都看不到。而这个字,我知道,曾是我最心爱的人的名字。但是我忘记了一切,于是,它成了我的名字。
我醒来的地方,是一间疗养院的病房,还是个海景房,如果外面黑成那样的水也能称作海的话。这是我醒来的第七天,我见过的人,目前一共四个。
“阿澈,又发呆啊。快来快来,吃西瓜了。”
第一个,自称是我的师父,一位五十六岁的男人。他有时看起来很年轻,有时又会苍老得像耄耋老人,有时穿得西装革履,也有时穿得二次元,又是声音性感,也有时听起来受气十足。总之是个还算有趣的,挺神奇,也有点神经的人。嗯,我知道,这个人是安全的,任何时候都不会伤害我。
后来通过观察另外三个人如何称呼他,我也不太能分清他是让我叫他师父还是师傅。从我醒来之后就经常来找我。虽然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没有其他的生理损伤,新的东西记得住,智情双高,有手有脚,灵活方便,并不需要太多照顾,只是没什么情绪波动。比如一无所知的恐惧,比如日日如一日无事的烦躁,再比如对自己身体状况的忧虑。
大多时候我穿病号服。淡蓝色的,没有白条,纯麻质地,很舒服。据说我以前最喜欢纯麻质地的衣服。从床边的白色吊椅上起身,走到他身边来,从茶几上拿起一角西瓜。翠绿的皮,黄色的瓜瓤,没有籽,拿近能感受到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但是这味道之中,夹杂着恐惧。
好吧,其实他也没怎么照顾我。充其量是偶尔带来一些当季的鲜货,或者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问我看见了什么。比如现在,我细微的动作肯定会被他看到,我皱眉的时候就知道他又要问了。
“你看见了什么。”他向我笑了。这是真的笑,眼角的细纹和脑子里的多巴胺。为了从我嘴里呼之欲出的真相。
话肯定是要说的,不过关子也是要卖的:“给病人带这么血腥的西瓜吃真的好么。”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铿铿两口,干掉一角。
他咧嘴嘿嘿一笑:“也没看见你嘴软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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