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她,每次看她准会推着一辆破旧小三轮,不管多远的路她都不会骑,只会那样慢慢悠悠、漫无表情的推,叽吖叽吖的从村里推到镇上,再从镇上推回家里。有时还会在半路忽然停下看看路边的花花草草,她那样的人怎会懂得欣赏?
有次我坐在屋前与朋友聊天,她过来拿起我披挂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了起来,开心的上下比划着,她那脏兮兮的手捏的我的衣边都发了黑,因此我讨厌她,比我小的娃娃们也讨厌她,看到她甚至还会捡起晾晒着的豆子、路边的石子来扔她,可她却从来不会生气,像是宠着自己的娃娃那般,笑着捡起豆子再细声细语的还回去,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从不生气,但那次还是发了疯,哦!她本来就是个疯子。
村头老刘家的孙子带着一帮小崽儿跳上了她的那辆破三轮,把两边的搁板踩的凹陷了下去,有个淘气的崽儿还把坐垫烫了个酒盅大小的洞洞,有几个小崽儿还把拳头伸进了洞里挖搅着…那次我见她发了疯的追了他们好远,她喘着粗气,一只鞋子被她扔出了很远,疯女人叫嚣着、唾沫星子朝着手里棒子挥舞的方向飞溅着,听村里人说,那次她把好几家的玻璃都砸了个稀碎,没人敢去追究她,也没人会去追究她,都把自家淘气的崽儿藏的好好的。
那次以后,她把她常穿的那件暗红色毛衣扎在了坐垫上,车兜搁板上也扎了两根木条,跟先前一样,不管刮风下雨,出门还是只会推着它,不坐,自然更不会骑着去镇里。
再后来我去了外乡,等我再回到村里,已不再见到推着车的那个疯女人,听村里人说,那次下大雨,她推着三轮去镇上,被路过的大卡车给撞死在了路边,“喏~ 就机口那颗树下,惨喏~ 跟她儿子一个地儿…”顺着指向,那是她一直停下看花草的地方,后来才得知,很早以前她在镇上摆了一个修鞋卖袜的小摊,每天会骑着她的小三轮,带着她的娃娃来回这条路上,一天大雨,也是在那个地方,三轮颠了一下,坐在搁板上的孩子掉了下去,恰巧被迎面而来的大车给压死在了那个地方,血都溅到了路边的树上……
多年过去,我那件被捏黑了的外套被我扔的不知了去向,疯女人走了,哦不!那位母亲走了,她那辆扎着红毛衣的车子也不知了去向。
如今村里的娃娃们不知还记不记得她?那位有着可爱孩子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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