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萦帘翠影，依稀海天云气。

天香·咏龙涎香①

王沂孙②

孤峤③蟠④烟，层涛蜕月，骊宫夜采铅水。汛远槎⑤风，梦深薇露，化作断魂心字。红甆候火，还乍识、冰环玉指。一缕萦帘翠影，依稀海天云气。

几回娇半醉。剪春灯、夜寒花碎。更好故溪飞雪、小窗深闭。荀令⑥如今顿老，总忘却、樽前旧风味。谩惜余熏，空篝素被。

注释

①王沂孙（约1240—1310），字圣与，号碧山、中仙、玉笥山人，会稽（今浙江绍兴）人。入元后曾任庆元路学正。擅写词，多是咏物之作，间抒家国之悲。有《花外集》（又名《碧山乐府》）。词存六十四首。

②龙涎香：一种名贵香料。

③峤（qiáo）：山尖而高。

④蟠：缭绕不散。

⑤槎（chá）：木筏。

⑥荀令：指东汉荀彧。

赏析

这是一首著名的咏物词。

上片描述了龙涎香从采香、制香到焚香的全过程。开篇三句，词人叙写了人们对于龙涎所产之地的猜想以及鲛人至海上采取龙涎情景的想象。首句“孤”和“蟠”字表现出龙涎产地的孤绝、朦胧，使人有似真似幻的错觉。次句“层涛蜕月”点出鲛人采龙涎的时间是在晚上，一个“蜕”字，紧扣“龙涎”之名，让人不禁想象着龙蛇蜕皮之状，形象生动，同时状写海上层层波涛上月光闪动的景象，恰到好处。第三句直写鲛人入骊宫采龙涎，词人用“铅水”代指龙涎，是将一种生疏的意象通过比喻的形式变得更容易让人们理解，生动自然，联想丰富。

“汛远槎风”三句，依次写鲛人将采来的龙涎带回，与蔷薇水共同研和，之后被制成心字形状的过程，暗喻了龙涎远离故土，在研磨过程中对过去的追思和对自身命运的设想，以及被磨成心字状的断魂忧伤。词人以龙涎表情，生动深婉，含蓄蕴藉。紧接着数句，写龙涎被煅烧、焙制成各种形状的情景。“冰环玉指”的形状宛若女子纤纤玉指，因此说“乍识”，既写出见到龙涎香烧成的惊喜之状，同时也为下文写人埋下伏笔；“依稀”二字流露出龙涎对自己故土的怀念。

上片层层推进，表现出龙涎香的名贵，焚香撩起烟雾为下文渲染了气氛。

下片由香及人事，词人回忆起当年春夜焚香饮酒的惬意。“剪春灯”写出女子剪灯花时的娇柔妩媚；“夜寒花碎”、“更好故溪飞雪、小窗深闭”，则以屋外天寒飞雪衬托出屋内女子剪灯花而花碎的甜蜜温馨。结尾四句，宕开一笔，词人写如今此香此人此情此景均不再，流露出词人感时伤今的情怀，昭示出词人对故国的思念。

全词想象出奇，多用典故，构思精巧，于结尾处抒情，低回婉转，使人愁肠百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