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北读书,自我介绍时都不忘添加一句:家就在海边。可其实从小到大,大学之前,我到海边仅仅数次,而就是这数次也没有真正见识大海。
因此,在我小时候的概念中,海不远但神秘。
长一辈人总爱给晚一辈人念叨他们经历的事情,好像那些记忆随着时间刻在了年轮里,这些年轮一开始在心理,后来到了脸上,到了额头上,就特别想表达出来。爷爷奶奶,后来爸爸妈妈都喜欢讲他们年轮里的事情。因此我心里也有了他们年轮的影子,我知道了家乡并不是祖辈生活的家乡,我的祖辈是在家乡堤西的,爷爷辈才东迁而来。爸爸说,家乡的海不断退后,我们的海边就不断向东推,原来我们生活的地方都是海,后来变成了地,他的爸爸就带着他来了。刚来的时候都是盐碱地,说是靠种绿肥等逐年才改变了土壤,才变成了良田。确实我小时,还是种绿肥的,地边还有一片片的盐碱,已经适合盐碱地特有的稀疏的红色植物。海还继续后退,我感觉应该不远,因为河里的水也有些咸咸的味道,但是我没见过海,不认识海,也不想海。
尽管不想海,但却在一年的夏秋冬,不停的盼望春,因为春天才有丰富的海鱼。那时没有现在的冷藏条件,海鱼都是贩子带上来的。都是春季,鱼贩子,几声吆喝,我们迫不及待的围拢去。妈妈总能从衣服的里层口袋的一角翻出几毛钱。海鱼是幼时的美味,是海边的孩子才有的待遇。
在每年的海鱼滋养下,我们渐渐长大,父母抚养几个孩子也渐渐感到吃力。年纪已经不小的父亲决定下海,父亲下海是捕捞白蛤,文蛤是在退潮后用拍板在泥滩上晃出来的,因此是不需要到海水里。父亲有一段时间是骑自行车赶海的,我们叫跑白路,应着潮水涨落赶。跑白路挺辛苦,父亲也会交一份份子钱,吃住在海船上,退潮赶海,涨潮上船休息,只有大潮不能赶海了,才回家一趟,每次回家父亲就会把一堆带着海味的钱交给母亲。后来这些钱成了我们的伙食费和学费。体谅父亲的辛苦,没有一份变成恋爱费。
大海,我知道不远,我依然没去过,那一段时间,我特别感恩大海。然而我的大海恩人,却我们家开了一个玩笑。
现在想来,一切还想真有一种冥冥中的神奇。反正故事的后来,是我的叔叔被大海永远的留在了身边。故事是后来母亲给我讲了后,我才连贯起来的。那一年正月十四,我在高中的木板床上,听着外面的风雨,担心海里的父亲,心里有奇怪的不安。果不其然,出事了,这一夜,父亲侥幸,却刮了一夜水,而叔叔(捕捞深海鳗鱼苗)人和船都不见了踪影。
从此,大海,给我多了一份敬畏,也生了些微怨气。只能些微怨气,因为父亲还要为了我的学费,继续捕捞。
向东再向东大约20里,就到了海边,第一次走到海边,我还是一个中学生,目的不是看海,而是捡海赖子(一种软体动物),海赖子生活在落潮后的海边草丛里。海水已经退下去很远,尽管看不到大片海水,但远处海船的桅杆顶和广阔的一望无垠,依然让我见识了海的大,也自觉了个体的小。捡海赖子是去卖钱的,可我却被很多爬着的小螃蟹吸引去了,我像和欢快的顽童,童年的记忆,美好的、畏惧的甚至那些怨气,早就抛之云外,我尽情的享受着海边的风,大声的喊着话,海包容了一切。
长大了,离开了家乡,也远离了家乡海。尽管曾经到过更美的连岛、日照的金沙滩,尽管是在异乡才真正的和大海拥抱了,然而我依然怀恋的是家乡的海,家乡海边软绵绵的泥滩,还有家乡回味无穷的海鱼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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