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夏暑,秋冷冬干,一年四季更替,每个季节都有其美妙之处。
求学时期最喜欢的是夏天,因为学生一年中最长的假期就是暑假,足足有两个月之久。暑假,虽然炎热,但免去了日日学堂苦闷,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代,又有什么事能比这更让人心情愉悦呢?正所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家乡虽地处偏僻,但有山有水,村庄依山傍水而建,山清水秀。门前有条小河,源头来自上村的一个水库,水库大概修建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吧,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也没人跟我讲过,只知道从我记事起就有了。小河水很清,最深的地方也不过一米多,夏天阳光明媚时,可以清楚的看见河里的小鱼小虾,它们或是欢快的游来游去,或是围着大石叮食水草,不时翻一下鱼肚白。
我们年级相仿的伙伴们个个从小都是在河里玩耍长大的,因此水性都很了得,每当午饭过后,趁大人午休之际,我们就会偷偷溜出来到村中央的一棵百年皂荚树下集合。
有三五个到来之后活动就开始了,那时基本上都只穿一个小短裤,上衣是不穿的,光着上半身,迅速扯下裤衩直接往水里奔,随着一阵阵水花荡漾开来,我们已钻入水中。河对面有一块大石头,呈圆锤形,底部埋于河底的沙石之中,顶部刚好露出水面二十公分,我们游到浅水区游到大石头那,然后手抓住石头,用脚蹬石头,靠反作用力再弹回河岸;或是游到大石然后双手撑住石头,胳膊弯曲然后发力往上撑,借助水的浮力和胳膊的弹力很轻松的就坐在了石头上,石头顶是不规则平面,大概能坐三个人,站立四到五人,我们会先抢占位置,后面来的只能围着石头转,抓住坐在上面垂在水里的脚,挠痒痒起不到作用的话干脆就直接拉,上面的人感觉到危机了,抱住一起坐在上面的人,往往最后都是一起翻落水中,水下的人便有了可乘之机,“江山”就此易主。
慢慢的这种戏耍开始演变成追逐,一人追其他人,抓到一个就换他来追,我们抓人都是有策略的,要么死盯着一个人追,一直追到精疲力尽或者逼入死角,有的时候要被追上了就往岸边浅水区跑,这样就不容易被抓到了,但是属于犯规行为对于追捕者而言是降低了游戏体验,我们就定了规则,被追者不能将肚脐露出水面。我有时要被追上了就潜入水底,调转方向从水底溜走,那时都是拼劲全力,往往几次下来都精疲力尽了,中午吃的饭食也基本被消耗殆尽,本来炎热胃口就不好,吃的不多这时候都饥肠辘辘,游泳戏水也就结束了。我们上岸,用手前后来回拨动头发,那时都是短平头,头发短弹性十足,随着手拨动,头发上的水如喷雾似的飞散开来,头发也就差不多干了,然后抖抖身上的水珠,各自穿好短裤回家找吃食去。
一般夏天都会烙一些饼或者将多余的馒头切成片,用油炕成油馍馍就稀饭、米茶吃,回到家从橱柜里寻一两张饼或者油馍馍,夹一些中午的剩菜,如土豆、茄子、辣椒什么的,或将饼掰开一道口子塞进去,或是拿两块油馍馍盖在中间,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本来中午觉得不好吃,而且几乎天天就是几样都已经吃腻的菜,那时却觉得很美味了,曾经看过一个关于神厨的电视剧,里面说什么最好吃,神厨回答说是饿,饿最好吃,当时真是感同身受。吃完之后再饮一瓢凉水,打一个饱嗝便拍拍手又去寻小伙伴玩去了。
夏天多雨,每年下了几天暴雨之后,河水就会上涨,这时候小河收起了往日的温柔面孔,展现出来的是浩浩荡荡,宽阔雄伟的气势。河水比往日深了不少也湍急了很多,而且水是浑浊的黄褐色,看起来挺吓人的。水大的时候经常可以看见从上游漂流下来的南瓜还有从水库里逃出来的大鱼,当水小时,原本一些被淹没在水里的河滩柳树下就能捡到鱼,多数是鲢鱼。趁现在水还未退却,寻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我们相约来到河边一座桥上,桥连接了河两岸,桥下水流湍急,我们却一点也不怕,水面离桥还有一米左右,我们脱了衣服从桥上往下跳,然后就被水冲到下游,在水里只需一点力保持平衡,然后就随波逐流,像是在玩没有竹筏的漂流一样。(这其实是挺危险的,如果不是对环境和水性特别熟悉的话,千万不要尝试)。
以前小河里没有污染,小鱼小虾螃蟹很多,因为水浅而清所以没有什么大鱼,最大的就是白条儿、桃花鱼(我们那称花斑鱼),还有夜间觅食的黄鸭叫(也叫黄咕鱼、黄骨鱼),因为贪吃能长到比筷子还长,经常听见有人说谁谁钓到了筷子长的黄咕,我们都会感叹,想象着钓起来钓竿颤动的感觉,跟钓上一条蛇似的。白天钓鱼一般是钓不到多少的,因为河里最多的是鳑鲏和麦穗,他们都是长不大的那种鱼,嘴也小,不容易挂钩。
傍晚,天色渐渐黑了,这时候贪吃的黄咕鱼就出来觅食了,我们挖好蚯蚓用瓶子装好,带上用竹竿制成的鱼竿来到河边,一般寻一处水较深,比较阴暗的地方,最好附近有大石头,那里黄咕比较多,石缝里就是他们的老窝,挂好蚯蚓然后丢入水里,竿子是不能动的,因为黄咕不爱吃活物,一动就会吓跑它们,等两三分钟后就可以拉起来看看是否有鱼上钩,基本上都会有所收获,因为它们实在是贪吃,嘴巴又大,直接是往肚子里吞的,经常忘了及时拉,等收竿,鱼钩已被吞入腹中,很难取下。
想要收获最大,得用渔网来粘,网是从街上买来的,半米高,展开一般十几米长,网洞则只有食指那么大,刚好能网住勺子大小的鳑鲏,记得有一年,我、周鹏、冯祖贵、郑发龙四个年级相仿的小伙伴一人拎一副渔网,一个脸盆,浩浩荡荡的来到河里,开始撒网布阵。
网平时是收起来的,三四节一收穿在用筷子做的浮漂上,放网的时候将一头用石头压住,然后边走边放网排成一条曲线,到了最末端将筷子浮漂插在岸边土里,然后再沿着渔网走一遍,隔断距离用石头将网底压一下,免得网被水流冲得漂起来,鱼儿都从网下面跑了。一切布置好了就只等鱼儿入网了,我们也会来回走动,看看有没有鱼被网住,鳑鲏鱼要从网这边游过去,就会碰到网,因为头是流线型的等穿到鱼鳃位置时就会卡住,发现钻不过去,但回头又会卡住鱼鳃,就这样被捕了,它们力气小只能束手就擒。白条和花斑鱼就不一样了,它们体长呈长条形,力气很大,而且很有活力,大点的是网不住的,多是挂住了鳃,多挣扎几下多数能够逃之夭夭,所以需要第一时间用手捉住。当看到哪里渔网晃动幅度较大,就是捕到白条和花斑了,它们会拼命挣扎,这时候就赶快过去,用手捏住,然后小心翼翼取下,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一些在赶过去之前就挣脱渔网跑掉了,另一些则是取下之后没有握紧,被它们奋力一跳逃脱了。
过几分钟就可以收网了,将鱼捏住头从渔网穿过来取下放入盆内,网鱼最讨厌的就是螃蟹了,它们会偷吃我们的战利品,经常看见网上挂着一些半头鱼,就是它们的杰作,有时拎起网它们还挂在上面吃的不亦乐乎,我们就会生气的将它捉住然后摔死,以解心头之恨。
捉到的鱼大部分是鳑鲏,还有小部分的麦穗、白条、桃花鱼,这里面白条是最好吃的,肉多且香,鳑鲏有点微苦,麦穗身体太肥炸不透。我最爱的吃法就是将鱼内脏掏空洗净之后,放一点盐腌一下,然后铺在竹簸箕晒干,晒干之后放入锅里用少量油小火炕,炕得焦黄就行了,因为之前加过盐了,这时就不用加任何调料,趁热吃到嘴里,一口一个,嘎嘣脆,不用担心鱼刺,鱼刺小而且也已经炸得酥脆了,那味道真是唇齿留香,看过其他人写的,大多是用面粉裹着小鱼然后炸,我倒是不太喜欢这种,因为我觉得裹了面粉炸的就不焦脆了。
门前还有个地方地势很低,但远离小河,河水的一个小支流流经这里形成了一个小水潭,里面最深的地方也就齐胸,底部没有杂草,全是鹅卵石,河水又很清澈像一个私人鱼缸一样,由于水流较缓这里的水温经过日照之后,温度要略高于河里,我们也喜欢这个天然温泉。有次我们在这里戏水玩耍,发现这里有很多河虾(我们那里称麻虾),青黑色的,从刚开始一只到后来只要搬开石头就有,于是我们回家做了麻虾枪,用拇指粗的竹子打通关节,从中间位置将竹子割去一半,做成一截只有半边的竹筒,然后拿雨伞上的铁丝一端磨尖,一端弯成直角,套上皮筋,在割掉半边的竹子末端再割一个缺口,拉动皮筋将直角勾卡在缺口处,此时“枪”就已经上膛了,掰动直角钩离开卡口,铁丝在皮筋的弹力下就会往前射出。虾看似很笨拙,却很难抓,你手一下它就往后一弹,直至耐心达到极限也抓不到几只,用这个抓虾就太方便了,一打一个准。那回我打了二十几只,后来拿回家做了一碗油炸大虾,红通通的看着就流口水。
刚刚记事那时候,还有用锤子砸鱼的,有的家里有一个大铁锤,俗称八钢锤子,很重,用来施工砸石头钢筋的。找水不深的地方,拿起锤子砸向石头,藏身于石头下的小鱼就一命呜呼了,石头后面冒出一阵浑浊的水,搬开石头将小鱼拾进盆里,那时鱼多不用多久就能收获一盘,印象中有一次,一个比我们大几岁的大男孩去砸鱼,我也跟着去了,在一个大石头下,他砸出了一条大花斑鱼,当时可把我惊喜坏了。这种方式简单环保,就是有些许残忍,后来就是钓鱼、网鱼,还有的用电机电鱼,这几种对环境都是没有任何危害的,到后来生活越来越好,镇上的人开始打起这些野生鱼的注意了,他们买来专门毒鱼的药,从上游洒下,一条河的鱼都被毒死了,整条河流全漂着死鱼,甚是令人愤恼,这样一次河里的鱼得几年才能生长起来,所以现在河里鱼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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