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小店打烊了，客官请回吧！刘子骥看了一眼剑客，淡淡的说道。

剑客似乎很不愿意，还是站在木质门槛上，俯视着刘子骥。

小店打烊了，客官请回吧！刘子骥又说了一遍，把门朝外面推了推，剑客依然没有动。或许很久以后有人把这个场面当作某一个重大事件的开端，不过，这也在刘子骥意料之中。

客栈外面的云停止流动，抄写着明日的晚霞。雾渐渐清楚起来，人变得模糊不清。

每个生活在无双镇的人都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这场雾都会降临并且持续三天。而雾里有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会吞噬人的寿命。曾经有些游客在雾里停留了一天，等到雾散去时已经是满头白发，十年后就去世了。对于这场雾，人们可谓是一无所知，就连住在这里的无双镇的镇民也是如此。它们只知道在房里呆着便可以安然度过这场不能算是浩劫的浩劫。

剑客的眼神像幽井里的水一样黯淡无光，他盯着刘子骥，说：这么说，你是想让我死？

刘子骥低下头笑了笑，说：小店打烊了，客官请回吧。

剑客又看了一眼刘子骥，却只能看到他的头发，蓬乱还夹杂着几颗泥土。

剑客把手按在他的剑柄上，却没有拔出他的剑，离开了。

刘子骥跨过门槛，用扫把扫了扫客栈之外的土，然后便关上了客栈的门。

雾渐渐清晰，就像神的指令。无双镇的雾将会在这个晚上来临。

二。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刘子骥来到无双镇追寻永生的秘密，一个月前，他听说这场雾会吞掉人的生命，他以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包含着时间流逝的奥秘。于是急急忙忙带着自己来到无双镇。

他问了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老人似乎很愿意阐述自己的故事，老人面对着自己的回忆说：在我小时候，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是今天，下午，应该是下午，贪玩忘了时间，没回来。他妈死活要在去雾里找，结果被他爸拦住了。一个镇上只听到他妈的哭声，所有的镇民都吓的在家里不敢动，当时我也是，第一次听到雾里居然会传来哭声，那声音好像就在门外，空间的距离好像没有了。当时啊！我也吓得半死，我妈紧紧搂着我，摸着我的头说：不怕不怕，一会就过去了。我觉得我妈的手似乎也在抖。

那个孩子呢？怎么样了？刘子骥看着老人眼睛，感觉老人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就像黑暗的星空。

还能怎么样，没了呗，在雾里三天还想活着出来？老人笑了笑，戏虐的说。然后等到雾散了，镇上的人才知道那家店小孩丢了，那个女人被他丈夫捆在家里三天。

那你知道这场雾是怎么回事吗？刘子骥又问道。

老人拿出长烟斗，点上火，随意的说道：谁知道呢，反正我从出生开始，每年的这个这个时候都会有雾。只要走到雾里就回不来了，在呆在家里就没事。

不是传说有游客在雾里呆过一天，然后出来的时候满头白发了吗？刘子骥向老人问道。

那个啊，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听我父亲说过，有一对情侣旅游路过这个镇子，在一家人家住了下来。在下雾的第二天，那个男的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和女的吵了起来，然后那个女的就非要出门，那家人死活劝不住，然后那个女的就走进了雾里。雾退的时候找到那个女的，她长得就像七十多岁的样子，满头白发，就和现在的我差不多。然后那个男的就离开了无双镇，十年后那个女的就死了。

天色渐渐黯淡，雾渐渐清晰。老人对刘子骥说：要不然你这几天就在我家住吧，你看雾都快出来了。

刘子骥拒绝了老人的邀请，老人也没再挽留。刘子骥看着老人，觉得他似乎在笑，但是又没有。刘子骥就这样离开了老人家。

三。

刘子骥走在雾里，只能看到前面大概五米的距离。不知道过了多久，什么也没发生，刘子骥坐在一棵柳树下，这棵柳树大概已经死了，枝条上没有一颗果实。他拿出背包里的馒头默默吃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刘子骥在吃完馒头后觉得特别困，就睡了过去。

当刘子骥醒的时候，雾还没有散，反而比睡觉之前更清晰了。刘子骥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他觉得那是一个剑客，因为在那个人的背后背着一把剑。那个人对他说：下那么大雾，一起走吧。

于是刘子骥跟着那个人一起走了。那棵柳树下面没有了刘子骥的影子，或者说刘子骥消失在了那棵柳树下。

在路上，刘子骥问那个人：你是一个剑客？

那个人回答道：不是。我背后的这把剑是要交给另外一个人的，一个命中注定的剑客。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师傅把这把剑交给了我，他告诉我：这把剑的主人是一个剑客，说完便让我去寻找这个人。如今我已经二十六岁了，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剑客。

刘子骥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他的故事，便问道：你用过这把剑吗？

那个人回答说：我拔不出这把剑。

刘子骥看着那个人的眼睛，却发现因为雾的遮挡，他甚至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不知道走了多久，雾中传来了女人的哭声。那个人问刘子骥：那你为什么来到这片雾里？

刘子骥看着远处的虚无，慢慢说出了自己的回忆：我从出生就害怕去死，这里的死不是指意外活着生病死去，而是自然死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清楚。我妈说我出生时候不会哭，只是带着惊恐的神情。小时候，在别人都在玩耍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躲在箱子里，害怕被别人找到，我以为只要别人都将我遗忘，忘得一干二净，自己就可以获得永生。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大概做到了。我觉得没有任何人记得我，除了我自己。于是我离开了家，可是我感觉仍然有东西在看着我。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我。一个月前，我听说了这场雾，直觉告诉我这场雾中包含着永生的秘密。

那个背着剑的人没有继续说话。我们就这样继续走着。

雾很平常，黑暗里包含着无数的影子。

四。

在雾快要散去的时候那个背着剑的人向我告了别。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幽井里的水一样黯淡无光。头上还夹杂着几颗泥土。刘子骥觉得他似乎看过这双眼睛。

雾散了，当刘子骥再次看到清晰无双镇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变。

他再次去拜访了那个老人，那个老人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回来了？

刘子骥在老人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离开了无双镇。

嗯，在刘子骥的记忆中，他确实离开了无双镇。

编辑于 2017-02-22

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