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

透过窗，向天望。是满月，已经深夜，星朗悠悠，思念如皱。我轻揉着熬夜到红肿的眼，脸也是严峻的，止不住得越揉越掉眼泪，落在地上一片一片，躺在一旁的好友硬把我往下拽，说是让我歇一歇，我被扯着，反而更有劲地抗之，直至心中烧起了一柴火，才喝斥道：“不！”之后淡淡地长舒了一口气， 岁月仿佛就在我身边，我与他俯下身子，双手互相搭在了对方肩上，浅浅地交谈着，心情蓦然甚是愉悦，我对他说：“你看着社会，人走茶凉的，节奏之快到灵魂都走失了方向，而我也不是不愿于躺下来，聆听深夜的呜咽，而是为了等等灵魂，这灵魂似乎是迷茫了，彷徨了，在城市的大门前徘徊不前，天上的灯依旧亮着，可心灵早已到达了归途，于是心灵说：‘等等灵魂吧！他太笨拙了。’是啊，我也同样”

“我从小就打工，一直到深夜，没几次停歇，像是一只断了翼的丑鸟，一直在飞啊飞！飞过了数个山头；飞过了数条浅流；飞过了数座城市，好不易飞到某一地栖息下来，却又紧忙慢赶着遭受其他群鸟的凌辱与轻蔑，他们的神态高傲，眼神斜睨，似乎完全不把何物放置眼里，严肃。一点鸟中“愤青”的架势都没有，还常常对外放出话来：此地是圣地，闲鸟勿入。这几字简直像是一扁金字招牌，长年挂在鸟民心头上，悬在上面，纵使有那么一点倾斜了，那也只是风吹的而已，却并无大碍。也从来没人担忧。那确乎没有金钱值得鸟民花时间。他们都把大把功夫花在了如何会飞的事上了，他们崇拜的是翱翔于天际的大鹏，他们漠视权势低下的囚鸟，他们同时趋炎附势、攀倚权贵。这一切在人类眼里都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到可笑至极。哎可这一切不正符合现代当今的社会现状么？

鸟中一两只，倏地跑出了鸟围成的一个圈子，从密密匝匝的羽毛尖爪中挤出，并且抢到了声响极炸的话筒，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有话说：“我们生命的意义难道就是在于赚够手上的钱，然后鼓起腰包，显出忒有型的架势，这转一转，那走一走么？这样社会岂不乱了套了。”紧接着，一只羽毛浑绿的鸟，发出了刺耳的嘶扯，他拨去了自己身上的毛，露出伤痕极深的疤来，但看上去都已经结痂欲痊了，可他指在那里，而疼痛还是使他眼眶里的泪水忍不住地在打转，润湿了周围的鸟心。

他按紧红键，使劲地摁，并且歇斯底里地斥道：“我快饿死了，如果不是我身后这些伙伴，我或然已经被埋葬在哪一块不知的厚土下，深深盖在下面，又或然我会被人发现直接抛向火化场，一把柴火烧尽了一块块嫩肉与稚骨，甚是污秽，骨子里都藏着的。我爱这一片家园并恨着，他赋予我生命的价值与意义，但都亲手摧毁了我婚姻、家庭甚至于事业、生活，我极自负，可这一切不得不使我谦卑低头，十字路口我转过弯，辗转向下坡路，不管是否亮起绿灯，我一路向西，穿越了几片片偏僻的沙漠，揩走扑面而来的沙子，继续飞，终于在不知不觉间到了这里，我开始拼命、搏命，以赖以生存的盘缠过活了不知是几天几夜，一重重阴影压在心头，而我无法抗之，我不如路边野草顽强生存，亦不如漂泊蓬草渐行渐远也如归。我缄默着面对生活的酸甜苦辣，我狠下心来尝，面对艰涩的问题如：父亲去世、母亲多病。我得过且过，请上天宽我薄命，趁早飞西。但我又请上天对我得饶且饶，因为我还有一个妻子在家等我回去吃饭，嗯，那饭极香喷喷的，粒粒如玉。还有一个泼皮儿子待我抚养长大，待我教他算数，待我教他飞翔呢！故而我不可死去，不可辜负她娘俩！我捡起破垃圾去卖，我拾起空瓶子去转入回收站，我乐此不疲，可生活也待我不薄，给我这一妻一子，与我同欢把樽空对月，月光洒在我身上一层，须弥我领悟到了生命意义，鸟生不凡！人生亦是如此！”，话筒沉寂了一会儿，周围鸟群的躁动瞬间平息了不少，某鸟的浮躁也渐渐平淡下来。这一讲演弹动了所有鸟的一根根心弦，响出了美妙的歌谣：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似乎所有鸟有回到了童年，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