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我去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我俯下身问。当我的脸凑近她的脸时，她刻意地扭过头去。不巧的是我还是看到了她红红的眼睛和脸上的泪珠。

她不说话

我回屋穿了外衣，然后又来到阳台，搬了把小椅子坐在她身边。

“怎么回事啊？”我再一次发问。她似乎无视了我关切的目光，专心致志地摆弄手机：锁屏，又解锁，再锁上……

我知趣的不再发问，而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拾走她的鼻涕纸，然后两个人对坐着度过了好久的沉默。但我坚信陪伴会让她敞开心扉的。

她不说话，可是她终于愿意打开手机，找出聊天记录给我看。

我慢慢地看到最后，抛下一句：“嗯……现实挺残酷的吧。”

她咬了咬嘴唇，使劲点了点头。

她开口说话了。她说：“你……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们走到了操场上，晚上的操场其实并不是一个能倾诉的好地方，跑道上都是锻炼的人，他们跑得急，还毫不留情地责骂着我们这两个挡路人。

我先开口了：“你们俩都没见过对方长什么样子，或许以后会发现不合适呢。”

她说：“可是我们语音了四个月啊，我每天能听到他声音十多个小时，从来没有断过的早晚安啊，而且我们有相同的兴趣，我了解他，他了解我啊。”

“那你们可以把彼此当做精神寄托，不一定非要做情侣呢。”

她说：“可是我发现他喜欢我，而我也说不清对他什么感觉，又怕耽误他啊。”

“那就一刀两断，尽早的离开也不会耽误人家了对吧。”

她说：“可是没有他我会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再也没有人听我说话了……怎么办啊？”

“你肯定还会遇到更好的人的啊。”

她说：“可是现在没有人对我好了啊。”

我不再说话了，我知道，我劝不好她。

我和她依旧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风很大，吹进湿润的眼里一定很疼。可她还是哭，隐隐地发出可怜的鼻音。

最后她说：“你回去吧，我想……我给他打个电话。”

“嗯，外面冷，别走远了，一会儿就回来吧。”

我在屋子里等了很久，可是她再回来，已是很晚，我已经睡了。

第二天早上，她站在我旁边刷牙，看起来心情不错，模糊不清的歌词和牙膏泡沫一起从她嘴里溢出来。

“怎么样了啊？”我问。

“和以前一样啊。”她口齿不清地回答，我却清晰地看见她咧嘴一笑，甚至连眉毛都在高兴地跳着舞。

“唉……”

我叹了口气。她和那个网恋对象聊天四个月，走路、上课、吃饭，甚至是睡觉都要听着彼此的声音或者气息。后来发现两个人隔了大半个中国，又发现兴趣相投的他们已经暗生情愫。她开始焦虑，纠结。她害怕结束，又不想避免开始。

这些恐惧，悲伤，烦躁，我怎样都无法为她排遣。可是啊，在她和那个人的一通电话之后，在继续不确定关系的暧昧之下，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她对着镜子刷牙，只看到了脸上写着的快乐，就连她前一天晚上哭得红肿的眼皮，现在她也全都看不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