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初热的狂躁就退了下去。及至傍晚,属于春天后半段的清淡凉意又回来了。有些惊喜地发现大门外的樱花最低处开了两朵;很快地,它们就会开满了树,开满整条安静的小街。又看见不远处,谁家庭院的一棵淡紫色梧桐也初开了,原以为梧桐是春天最晚的花,至今年才知道,原来樱花和桐花同期。白天路过的时候看见田埂边空地里荠菜花已经白茫茫,连成一片自由的汪洋。爬在墙上探出头来的蔷薇花开,该是春末了,从现在起还有半个月光景吧,半个月,时光的脚步匆匆,似乎就在眼前了,细枝长杆的蔷薇,你急了吗?
月亮很快升上来,白天落到某个属于它的巢穴里去了。春天的月亮很低,就在隔壁人家的脊瓦上坐着,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明明是红黄色的一轮将圆月,泻下的光辉却如春天的涧水一样白亮,树影被月光变得细长,月光描绘出黑白两色画面,太阳泼洒出来的浓墨重彩,两者难分伯仲,都让人常醉了。但太阳下的春天更喧嚣一些,声色使人迷乱,月下清净一些,仿佛可以一个人独享一夜月色。如果可以,做一个清泉一样透彻的人吧。
这样好好的春夜,怎么就平地起了风;开始的风是小小的温柔的,像闹着玩一样吹一下下,地面上的浮尘于是跳了一跳,挪了一步。风换了方向,浮尘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春天的风总任性地旋转着,没有定性。但这调皮的风玩着玩着就没有来由地自己恼怒了,发了脾气;冬天枝头未落的枯枝败叶如巨大的雨点打在彩钢瓦上,声声响。至于浮尘,它被吹成了沙尘暴,充斥满空气中。如果是白天,漫天黄沙和新长成的鲜嫩绿叶互相陪衬,柔软和粗砺抵死纠缠,才是北方典型的春天。风一吹就停不下来,一直吹了一夜。虽然也知道,春天的风不再寒冷,但春天的风有一个巨大的口袋,那个口袋装得下天地——心也因此空了。
风来就吹跑了本来有可能落下的雨。这个干旱的春,没有期待的雨湿润新栽的那些花草,空气质量也不会好转一些,但习惯了。关上窗,和室外吼叫的风隔绝,仿佛为了对抗或者溶解室外的生硬,听一首缠绵的曲,让心浸泡在温软里想念一个人。很多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路还长,慢慢走慢慢修行。如此,一夜就过去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清晨打开门,风停了。地面一片狼藉,提醒人们,风昨夜来过。至于它走的时候是不是疲倦了,或者尽兴了,它没有对谁说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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