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这天李乃安正在办理公务,朴不花急匆匆来了,说圣平格格身体不适,晕倒了,要见李大人。
婚日已择日,这些天圣平格格整天在张罗这事儿。艾儿思兰的叔父,西蒙古的王巴尔一行都要来大都。李乃安搁下手里的活儿和朴不花进宫去看格格。
李乃安说道:“格格应是太累了,叫她歇息些她也不听。”
朴不花叹息,叹息完了说道:“大夫的意思好像是得了什么病了。”李乃安吓一跳,朴不花这么说,该是不简单的病,李乃安说道:“请公公明言。”朴不花说道:“唉,行,这可真是的,大夫的意思怕是不治之病。到底怎么说,我也说不好。”
到了闺房,皇后在呢。尽管蒙古人不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可这怎么也是入格格的闺房。禀告了伯颜忽都皇后,都这会儿了,格格要见李大人,皇上也不会拦。
见了面,李乃安吓一跳,两天没见圣平格格面黄肌瘦,憔悴的厉害,直哭,说她对不住李乃安。李乃安眼也红了,直安慰她。
人死都有预感,有的人知道,有的人不知。圣平格格灵气之人,知道自己不行了,请求李乃安陪她。李乃安就留下了,坐在床榻上叫格格倚靠着他。
格格小憩后李乃安出来见御医,问格格这到底是什么病。蒙古大夫、中医,两位御医说的都一样:急疾。
那会儿没西医,靠着脉象都是似是而非。像后来耳熟能详的肺结核、癌症,总之诊断不出来的那会儿都归到急疾上去。
到了早上,太阳升起来时,圣平格格走了。这事儿李乃安忙了好几天,等格格入土为安了,才回宗正府衙门处理公务。这天正和金元成说话呢,刑部副断事官白德旺来了。白德旺是公事儿,这两天有人在街上搭台唱戏,暗指杀害艾儿思兰养父母和弟弟的凶手。
有人匿名举报了这事儿,福尔赤叫白德旺去听戏,看看端倪。白德旺去听了两天,没听出东西来,想到李乃安和胡佳茗关系密切,许会发现点儿什么就找来了。白德旺说道:“格格的事儿刚刚了了就来叨扰,实在是抱歉。”
李乃安说道:“大人不必,公事儿还是要办的。”
李乃安看了那封匿名信,信上说的明白,街上的“天梯顶”这出戏,唱出了谁是杀害胡佳茗家人的凶手。白德旺说道:“我去听了两天,没听出什么来,特来求助大人。”
李乃安约好明天晌午一起去听戏。
转天两人换了便装去听戏去了。河南的戏班子,一场戏听完,李乃安也糊涂,没听出什么来。李乃安说道:“没说胡佳茗父母被杀的事儿啊。”
两人去饭馆打牙祭。白德旺说道:“这句‘天梯顶主人野心勃勃’,李大人觉得是什么意思?我琢磨不透,又觉得有东西。”
李乃安不知道,天梯顶是个地方,天梯顶主人野心勃勃?李乃安被脑子里冒出的念头吓住了:“兰巾军”占了“天梯顶”,头儿是胡佳茗,要按这意思胡佳茗把她养父母杀了?
都会察言观色,李乃安脸一白,白德旺看见了,说道:“李大人有何发现?”这是为了江山社稷,不说不好,李乃安说了自己的感觉。
白德旺顿悟,说道:“这就是了,一定是这样。”李乃安不踏实,说道:“可她没理由杀害自己的父母啊?这会儿叫他们享福才是。”白德旺说道:“这些逆匪何来人性?要我说,准是胡佳茗不想人家了解她的底细,故而把知情人杀了灭口。”
李乃安顺口说了句话,说完了两位大人都变成“小人”了。李乃安说道:“若按你这说法,胡佳茗是要隐藏什么才会这么做。”
话说到这儿,他和白德旺都意识到李乃安所指的了。白德旺说:“那可能她是冒牌的,隐藏进宫内,伺机起事?”
老天爷。李乃安四下看了眼,生怕别人听到。还好,靠近他们的桌都空着,几个用餐的都在另一侧。再说说上边的事儿,死死活话,庶民谁打听这个,爱死不死。
皇上身边要潜伏个逆匪,那可麻烦了,这要有个三长两短,李乃安首先得五马分尸。白德旺说道:“真假咱们也说不好,得安排人监查艾儿思兰。”
说的容易,监视内宫不好弄,禁军不是特殊情况不能随便出入内府。白德旺想到个人朴不花。白德旺知道老朴找过李乃安,说道:“你找找朴不花如何?”不是不能找,朴不花在公公中影响很大,只是他是奇氏妃的人,对艾儿思兰公主心有芥蒂,怕不那么合适。
白德旺不这么看,说道:“这样更好,他会上心。公主要是没问题那就没问题,有问题也便于发现。”
接近晌午了,吃饭的人渐多了。进来的人说到下午听戏,白德旺突然被点了一下,说道:“咱们还有件事儿得办,查查这个戏班子,话本是谁编撰的。”
这是个主意。吃了饭,喝干酒,两人去了戏班子。戏班子自己开火,正吃着呢。白德旺亮了腰牌,戏班的老板跟白德旺、李乃安到帐篷外头说话。一说是为话本的事儿,老板说是个十七八岁的后生给他们的,他们看了觉得话本不错就答应演出,对方还给了他们一笔钱,他们就扎台子演开了。后生叫什么老板不知道,只是大致说了下对方的样子。白德旺说:“怎么能找到他?”
老板摇头,说道:“他来过一两回,他住哪儿就不知道了。”
白德旺说道:“这事儿你谁也别说,等他再来时,悄悄去刑部报告。”老板点头答应了。
转天李乃安找了朴不花,说了艾儿思兰格格的事儿。李乃安说的含蓄,只是说胡佳茗父母、弟弟遇害,身份核查现在缺失了些,请朴不花给观察下。李乃安说道:“我怕有闪失。”朴不花作揖,说道:“好说,有什么我会禀告大人。”
李乃安还是狐疑胡佳茗会害自己的父母,回宗正府衙,走到半路上,白德旺策马赶上叫他道:“李大人,戏班昨晚被人纵火烧了,你可知晓?”
李乃安下朝去找朴不花,这种小事儿不会在廷上奏报,一点儿也没听说。天干物燥,起个火不算什么。李乃安说道:“烧死人了没有?”白德旺从现场来,人到没死,不过用桐油的痕迹,是有人纵火。李乃安错愕,说道:“那个提供话本的人?”
这个白德旺也不知道。说了会儿话,各自去自己的单位了。回到府衙,府丞金元成说道:“有人送了封信给您。”
李乃安打开一看,是于德海约他下午在茶楼见面。办理了会儿文案,李乃安小憩了会儿,下午去茶楼见于德海。于德海先到了,要了茶和点心。
见了于德海,李乃安想起“天梯顶”来,说道:“我正有事儿问您呢。天梯顶眼下谁说了算?”于德海说道:“那是胡掌事儿的地盘,她下了山,我给代管,现在掌事成了公主,也还不知道呢。”于德海是来问投城的事儿的,他有三百人,先投城一半。李乃安懵懂,归顺朝廷不是做生意买卖,还得分着来?李乃安一说,于德海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人当初都是奔着反元复宋去的,现在突然要归顺朝廷,有些人想不开,有些人担心朝廷言而无信。我不得不答应,若是引起哗变,我就不好处理了。”
李乃安想想也是,只是这事儿得禀告皇上后再定。于德海说道:“还望大人早日定夺,我恐日久生变。现在白莲教等都打‘明王出世,普度众生’的旗号,我怕他们投奔之。”
李乃安和于德海分手后去面见了皇上,妥懽帖睦尔皇帝这会儿正为各地义军起事的事儿感到不安,这两天此类奏报日渐多起来。这还不算,元军与义军之战,多有失利,叫妥懽帖睦尔寝食难安。李乃安一说有“红巾军”的人要招安,顿时情绪好了不少。招安这事儿不在于人多少,关键是影响,说明朝廷是有人向往的。皇上不是大臣和官宦,国家是皇上的,他老人家对国家无二心,大臣们不行,都想捞钱发财,靠各种训戒来规制行为,一久了规制就成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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