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到了一定年纪 大部分都逃不开要生一场大病 然后再离开这个世界。而我们 也已经到了需要勇敢面对亲人离开的年纪了。
去看外公的路上我很忐忑 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让不明真相的外婆看出苗头。
外公的情况看上去比我想象的好一点 没有绝症病人的绝望 只是在外婆转身去厨房的时候 悄悄跟我说了句：要是我走了 你外婆可怎么办啊。
他们并不是我的亲外公外婆 但却是儿时唯一带过我的长辈。上小学的时候离外婆家近 中午外公会骑着丁零当啷的自行车 来接我吃午饭。他骑着自行车的背影就像在昨天 如今却已经佝偻地不成样。
外公外婆不是年少夫妻 大概四十来岁才结的婚 虽然一直没有孩子 但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几乎没有吵过架。
外公笑着跟我说 你外婆啊 家里的洗衣机 烤箱 电视点播都不知道怎么用 不知道柴米油盐的价格 更不知道现在猪肉涨到了多少钱。
这么多年来 外公几乎包办了生活大小事 用一己之力为外婆建起了象牙塔。外婆呢 满心依赖信任着外公。外公把她宠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女人 而如今 这份依赖却成为了外公最深的牵挂。
由于外公把诊断单藏了起来 只给外婆看了一些血液的报告单 她搞不明白报告单的意思 问我 这些箭头上上下下的 是什么意思啊？ 我只能安慰她 这个只是说明有些检测偏高偏低 难免的 毕竟外公也这么大年纪了。
外婆虽然不知外公的病 但看着外公日渐消瘦食欲不振的模样 大概心中也有几分猜测 只是不愿意往那里去想。说到伤心处 她抹了把眼泪说 能不能让我先走。
可是啊 生死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决定的 要生生离开割舍不下的爱人是痛 要眼睁睁看着老伴离开却无能为力也是痛 没有人能不受这份苦。我们来到这个世界 就是来感受爱 感受痛 然后赤条条地离去的。恩恩爱爱几十年 生死早已无法阻隔这种情感 只是有人先走一步。
外公私下跟我们说 这些年有不少积蓄 足够外婆养老了 要是他走了 帮外婆找一个好的敬老院 别的就不麻烦我们小辈了。外公一生好强 到这个时候也不愿意向别人开一句口。
我立刻回应 我们不会把外婆送敬老院的 别说现在国内敬老院环境普遍太差 就算环境尚可 敬老院哪有自己家里舒服。等到以后 我会找一个住家保姆照顾外婆起居 我也会经常去看她。
外公沉默了一会儿 没说什么。但我知道 他牵挂的心终于有了片刻安放。
人到终年 早就不畏惧死亡 看尽人间百态 最后的愿望不过就是希望相伴到老的那个人 在自己离开之后 能生活无忧。爱情真的不会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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