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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我端着一张笑脸,在餐厅门口和同事道别。
工作了一天,本来就很累,还要强打精神和同事聚餐,算是把我今天最后的力气耗光了。好想立即躺到床上啊,我踢踏着细高跟,慢悠悠地走着。
“路小北,我载你一程吧。”身边停下的车窗摇下,是个追了我好几个月的男同事,我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走到前面就能赶上公交了,你先走吧。”他有些无奈:“小北,我又不会吃了你,那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咧着嘴笑道:“我们又不顺路,怪麻烦的,放心啦,我家离这儿不远的。”
我对他也算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毕竟没感觉,总不能一直吊着人家。晚上的风很凉,尚且能把我的疲惫稍微吹散一些,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个城市不算大也不算小,有几处古迹但也不是太出名,生活节奏不快也不慢,倒是挺适合我生活。
晚班车上几乎没什么人,我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下,朦胧中感觉旁边坐过来一个人。我微张双眼,旁边的人一身黑衣,面容也看不真切。我没太在意,往里面靠了靠,又把眼睛合了起来。
大概今天太累了,再加上刚刚喝了几杯酒,我竟不知不觉睡了一路,等我惊醒时早已过了要下车的站点。“啊……怎么回事……”我急急忙忙地跑下车,旁边的黑衣人也跟着下来。
这里,是哪儿?我敢肯定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地方,远远地看见有个类似庙宇的建筑物,生活在这个城市那么久,我怎么没见过?
我有些心慌,或许是天太黑了吧。我安慰自己,想打个车回家,却瞥见那个黑衣人一直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不会吧,难不成我被盯上了?
我四处看了看,除了我俩一个人也没有。要命的是,那人好像在慢慢靠近我。我的手心里都是汗,刚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就听到后面越来越重的脚步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瞬间腿下一软,几乎站不稳。该怎么办?跑!我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跑!
踩着细高跟,我踉踉跄跄,慌不择路,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那个庙宇前,里面的灯光闪闪烁烁,诡异的氛围让我不敢迈进去。
我有些犹豫,然而身后的人已经追过来,没时间害怕了,我咬咬牙冲进去。
我踌躇着不知怎么办,那人从背后猛地扑向我,我拼命地挣扎着,他却勒住了我的脖子,呼吸越来越困难,我没有力气挣扎了,只感到突然强烈的光线照过来,我睁不开眼,就像有人在身后狠狠地推了我一下,让我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
贰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我耳边响起,还有七嘴八舌的说话声,谈笑声,可我眼前只能看见一抹红,想动一动手脚,却仿佛不听使唤,这种感觉很陌生。
有个女人的声音嚷嚷着:“怎么着,还不乐意?快跪下拜天地!”拜天地?我在哪儿?是在和我说话吗?
也不知周围发生了什么,只能说很吵,闹闹腾腾的。我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知觉,刚想站起身,就有人扶了我一把,声音带着笑:“好啦好啦,送入洞房!”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推到一间屋子里。
吵得我脑袋发懵的声音终于不见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顶着红盖头!
太魔幻了吧,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一把扯下盖头,看到有些许简陋的屋子里处处贴着喜字,我则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上一秒还在庙宇里,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拜了个天地?
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男人正挣扎着坐起来,看他的装束倒是和古装电视剧里的人很相像。
有些慌乱,退后几步,那男人只是背对着我,也不说话。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利用这时间,我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现代化的电器,甚至没有现代文明的气息,难道……难道我穿越了?
屋外是许多人喝酒的吵闹声,不时传来几句粗话和他们放肆的笑声。我耐不住好奇心偷偷从窗户缝看出去,那些人的打扮哪里是宾客,分明就是山贼的模样!
完了完了,不仅无缘无故穿越到古代,还掉贼窝里了,更要命的是,我好像和山贼拜了天地!
想到这里,我就像掉进了冰窖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石大胆,你到底想怎么样!”床上的人终于转过身来开口说话了。
石大胆?难不成我叫石大胆?我的老天爷呀,你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让我穿越已经很可耻了,还让我叫这么一个难听的名字,我可是个女孩子啊!
我忍住吐槽这个名字的冲动,又后退了好几步。这可是个山贼啊,万一他想霸王硬上弓可怎么办,我得好好想想办法和他周旋。
“呃,你,我,嗯……”我该说什么,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他不会要和我圆房吧,不要啊,我要阻止他,“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看到桌上的酒菜便随口一说,他却把头一偏:“不吃!”
脾气还不小,我连忙摆摆手:“好好好,不吃,不吃。”他疑惑地看了看我,有些迟疑:“你,先过来。”
我的心一沉,糟了,这么快就要进入正题了?我得拖一拖,“不急不急,那什么,我们先聊聊天,沟通沟通感情。”
他有些艰难地挪到床边站起身喊道:“我们没什么可沟通的,你这个恶霸!”
你这不是贼喊捉贼吗?还说我是恶霸,那你是什么?等等,他怎么好像被绑起来了,还是在洞房里,难不成……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我又是一阵恶寒,脱口而出:“你别过来,有什么话好好说。”他瞪着我:“还好好说,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石大胆啊石大胆,你还真的是胆大包天!”
明明最应该委屈的是我呀,怎么反倒被他讨伐了起来?我见他被捆得严实,心里有了些底,凑近几步问:“你什么意思?”
他刚要说话,门外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喊道:“大当家的,要不要兄弟们闹闹洞房,添添喜气啊?”说完门外传来一阵哄笑,我吓得缩到墙角,紧张地盯着床边的人。没承想他却一句话也不说,反而是看向我,眼睛里满是狐疑。
门外的吵闹声更甚了,眼看那些人就要冲进来,他皱起眉,语气里带了些恳求:“别让他们进来。”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还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句:“不要进来。”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门外的人嘻嘻哈哈地嚷着:“大当家的发话了,不让咱们进去呢!”“对对对,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还是喝酒去!”
我震惊地张大了嘴,看这架势,我好像才是山贼头头呀……
我晃了晃乱成一团麻的脑袋,也就是说,我穿越到了一个女匪首的身上?
叁
我叫石大胆,是这一片最有名的山贼头头,这几年来带领着手下的弟兄们占山为王,无恶不作。我劫富不济贫,杀人不眨眼,还强抢了一个良家少男做压寨相公,可谓是十恶不赦。
这些都是那个在新婚之夜被捆成粽子的男人咬着牙声讨我的罪行,对了,他叫夏以南,我的,哦不,石大胆的压寨相公。
夏以南真的很好看,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等等都形容不出来的好看,怪不得石大胆会把他抢过来。
我照照铜镜,石大胆倒也是英姿飒爽,五官明艳动人,眉眼之间还有丝若有若无的媚态,虽说不像大家闺秀似的单纯可爱,倒也有一般美人难有的独特气质。
夏以南一直是一幅宁死不从的样子,和那些书里描写的烈女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一切对我都不重要,我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离开这个贼窝,可怎样才能回去呢?
“喂,石大胆,有种你就解开我的绳子,这样算什么英雄?”夏以南梗着脖子。
我正在为怎么回去而发愁,被他这么一打岔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我摇摇头:“不行,万一把你解开了,你伤了我怎么办?”他瞪大了眼睛:“就你这母老虎,谁能伤得了你?”我还是摇摇头,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小白领,又不是叱咤一方的江湖女霸王。
见我态度坚决,夏以南似乎很无奈:“我的两条胳膊都麻了,再不解开估计就废了……”我看他的确是十分难受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那,说好了,解开之后你不许逃跑。”
不知是谁捆的,还挺结实,我爬到床上,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解开,正想下去,夏以南反手一推,把我压在身下。
我慌了神,连忙挣扎,“夏以南,你太卑鄙了,赶紧放开我!”他的脸离我很近,近到我能数清他的睫毛,当然我没这个闲心。
他只用一只手就把我的两只手抓得死死的,手腕传来剧痛,我痛苦地瘪嘴想哭,他歪了歪头,离我更近了,呼吸温热:“石大胆,你怎么不反抗?”
我反抗了,我真的已经用尽全力反抗了呀!可是他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我脑子一热,大喊起来:“救命啊,来人啊!”夏以南用另一只手把我的嘴捂住:“你再叫唤我就真的不客气了!”他恶狠狠的样子把我吓了一大跳,连喘气都小心翼翼起来。
有人在门外问:“大当家的,怎么了?”我刚要说话,夏以南便在我手腕上发力,我只能回道:“没事,我们,玩儿呢……”门外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我反应过来,有些脸红,恨恨地看向夏以南,却见他把脸转过去,分明是在偷笑!
夏以南把我放开,倚在床头,嘴角带着玩味的笑:“那,好不好玩呀?”我连滚带爬地下了床,眼里立即涌出泪,憋都憋不住,没出息极了。
夏以南收回笑一脸委屈:“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我把头埋到膝盖上,不敢大声说话,只敢小声嘟囔:“你欺负人……”把你抢过来的是石大胆,又不是我,我莫名其妙穿越到贼窝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能不委屈,能不想哭嘛!
我正抹着眼泪,就看到他慢慢向我走过来,蹲在我身边:“都说石大胆是只母老虎,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只纸老虎呢?”
我心里正烦,想到刚刚被他欺负的窘境,张嘴就向他胳膊咬去,夏以南吃痛地倒抽一口凉气,伸手就要往我脑袋上招呼,我的心一横,打就打,跟他拼了,于是咬得更用力了。谁料他的手停在半空,又慢慢收了回去,我愣愣地抬头看向他,他只是皱着眉很无奈地看着我。
我悻悻地松开嘴:“你放心,我明天就放你走。”“真的?”他有些惊讶。
我郑重地点点头:“当然,我路小北……不,我石大胆答应别人的事从不反悔。”夏以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闹腾了那么久,我这才感觉到饿,桌上的酒菜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吃,但我还是拗不过肚子,大口地吃起来。感受到夏以南的目光,我递给他另一双筷子:“你饿不饿?”
本以为会再次被拒绝,不料他却大剌剌地坐在我旁边接过筷子:“这些东西是人吃的吗?”我气鼓鼓地夹上一大口菜送到嘴里:“不想吃就别吃,没人逼你。”
那桌菜他吃的比我还多,这让我生了很久的闷气。
肆
一大早就有人来叫我去主持议事。
我用在心里练习了好久的姿势坐在第一把交椅上,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些人。这个寨子里的兄弟不少,除了我这个大当家的,还有一个二当家的丁勇,长得魁梧健壮,但很意外的对我很是敬重,可见这个石大胆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一个女人能领导那么多弟兄们应该也挺不容易的。
奇怪的是,如果我现在用的是她的身体,那么她的灵魂在哪里?不会我们互换了灵魂吧,那以她的性子,加上我所处的法治社会,还不轻轻松松就把我送牢里了?不行不行,我必须赶紧回去!
我越想越入神,丁勇叫了几声我才听见。我愣愣地抬头:“怎么了?”丁勇笑着:“大当家的,弟兄们都在说要干一票大的,庆贺你的新婚之喜,你看呢?”
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能带头烧杀抢掠呢?“不用不用,咱们低调一点。”我连忙摆手。底下的弟兄们却起了哄,“怎么不用?弟兄们早就手痒了!”“就是就是,大当家的,答应吧!”
当家的真是不好当啊……我扶着额头伤神,丁勇开口:“好了好了,别吵吵了,大当家的这不是默认了吗?都去准备准备,我和大当家的商量细节。”
底下的人欢欢喜喜地散开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怎么就算默认了?我在心里叫苦不迭,但又怕再反对会引起怀疑,少不了表面应和。
“什么,劫户部的赈灾款?你疯了?”我听了丁勇的提议被吓了一大跳。丁勇还挺得意:“那有什么,大当家的你忘了,一年前你带着大伙儿劫了刑部尚书的贪款,弟兄们不仅毫发无伤,还过了大半年的好日子呢。”
我仔细推敲着说话:“那什么,劫贪污的银子和劫赈灾的银子是两码事,你想,我们劫了赈灾的银子,那灾区的老百姓怎么办?都是苦命人,做不到雪中送炭,咱们也不能落井下石啊。”丁勇挠挠头,“大当家的,你说的太对了,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仁义,是我没想那么多!”我拍了拍他的脑袋:“什么意思啊?合着你一直觉得我是个不讲仁义道德的恶霸呗!”丁勇大惊失色:“没有没有,大当家的我……”“逗你呢,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去。”我笑着挥挥手。
转身看见夏以南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叉着腰走到他面前:“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啊?我说了放你走了,决不食言,你回去吧。”他却越过我的目光自言自语:“饿了,哪有吃的?”
我摸不着头脑,以为他没听见,又喊了一句:“我说让你回去呢,你听见了没?”夏以南转过身笑着:“你要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
我皱起眉头:“那你想怎么样?”他伸出手点了点我的额头:“小石头,吃饭去。”
我竟然有些心跳加速,错觉,一定是错觉。
伍
夏以南就这样赖在我的寨子里,不仅每天抢我的被子,使唤我的兄弟姐妹,还成天的找我的茬,非把我气得鼓起腮帮子才罢休。
更要命的是,他就像个人肉监视器一样呆在我身边,让我想找一下穿越过来的庙宇都得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
既然我是从那个庙宇穿越过来的,那找到那个庙宇,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呢?
我转遍了每个山窝窝,都没看到一模一样的庙。
难道不在这里?
我苦着脸用筷子戳馒头,没有一点食欲。夏以南敲敲我的头:“想什么呢?”我不耐烦地偏过头去:“别招我,烦着呢。”他咬了一口馒头,凑到我耳边,“某些人是不是急着圆房急得饭都吃不下去了?你要是这么猴急,我不介意早点圆房的。”
我一巴掌把他推开:“滚滚滚,谁要和你圆房。”正在旁边埋头吃饭的丁勇抬起头大声道:“啥?你俩还没圆房?”我赶紧搪塞,“不是不是,你听错了,吃你的吧。”顺便给了夏以南一个大大的白眼。
正吃着,一个弟兄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不好了,黑虎带着人过来找事了。”我不解:“找什么事?”那人气喘吁吁:“这几日被朝廷灭了几个寨子,都是和咱们寨子来往密切,经常一起操练的,那黑虎就说是大当家的给朝廷告了密,正在寨子外面叫嚷呢!“
我把筷子一摔,“走,出去会会他。”
黑虎人如其名,长的不比青面獠牙的凶神恶煞好看到哪里去,我见到他这长相心里就惧上了三分。他指着我,声音大如洪钟:“石大胆,你勾结朝廷,灭我周围几个寨子的弟兄,还有什么话说!”我定了定神,“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干的?”
他似乎料到我会这么问,大手一挥:“把他带过来。”一个瘦弱的男人被推到我们面前,丁勇在我旁边失声到:“魏二!”我看着也有几分眼熟,看来是我们寨子里的人了。
魏二看了黑虎一眼,颤巍巍地说:“我,我亲眼看见大当家的在山林里转悠,有时一转就是一天,还偷偷摸摸的……”
我咬咬牙,我那是在找回去的路啊!谁去告密了!
黑虎很满意地点点头,“石大胆,你还有什么话说?”我一时语塞,正不知如何开口,夏以南不高不低的声音响起:“魏二,你可亲眼见到大当家的和面生的人接触?”
魏二顿了顿,“没有。”
夏以南笑了:“若是在山林里转转就是和朝廷勾结的话,那住在山上的每个人都有嫌疑,特别是你黑虎!”
“我怎么了!”黑虎吼道。夏以南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那一片的寨子只有你黑虎的还在,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和朝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呢?”有了夏以南的话,我像是被打了强心剂:“黑虎,你不需要向弟兄们解释解释吗?”
黑虎恼羞成怒:“别再狡辩了,我告诉你石大胆,今天我就是来替天行道的,有本事就出来单挑。”我心下一惊,这是要强行找事啊,难不成石大胆和黑虎有什么旧仇未报,今天是特意来报仇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黑虎就挥舞着刀斧向我冲来,我吓得双腿一软,看这架势非把我劈成两半不可呀!
我捂着脑袋蹲下,夏以南从我身边窜出来一手劈向黑虎的手肘,一手推开我,空手和黑虎打了起来。我愣了几秒,眼见没有任何武器的夏以南已经落了下风,忙回头喊道:“丁勇,快救人!”
丁勇带着人抄起家伙和黑虎的人厮打起来,黑虎急了眼,不再接夏以南的招,反而直直地向我冲过来,我忙往旁边躲,可这黑虎看着笨重,其实灵活得很,斧子一转就要砍到我的胳膊,我的心一凉,完了,这条胳膊多半是要没了……
千钧一发之际,夏以南拦下了黑虎的斧子,尽管身手敏捷,还是被伤到了右臂。我惊呼出声,丁勇也赶了过来,黑虎虽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我捂着夏以南流血的胳膊眼泪汪汪,却被他揽进怀里,“小石头,你怎么那么爱哭呢?”我哭的几乎说不出话:“你,你要是残废了,怎,怎么办……”夏以南在我耳边轻轻说:“我可是你相公,残废了你也不能不要我。”
我拼命地点头。
陆
只是受了皮外伤的夏以南心安理得地躺在我的床上使唤我,就像生活不能自理一样。
我捧着粥送到他嘴边,他把头一歪:“烫,你给我吹一吹。”我耐着性子吹了两下,他又开口:“我怕不好吃,你先尝尝。”我把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爱吃不吃,太难伺候了!”
夏以南换上了一副委屈的嘴脸,“唉,有些人啊,太薄情了,明明是为她受的伤,还冲我嚷嚷。”我气得牙根痒,眼睛一转,拿起碗:“好,不就是帮你尝尝吗?我尝就是了,嗯,挺好吃的……”
我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急得他伸手过来抢,我抓着他的手喊:“怎么了,手又好了?”他立即收回手,嘴巴一张,等着我喂。
我把勺子伸过去,他却只是低头在身上摸索什么,我有些气急败坏,刚想拧上他的耳朵,反被他抱住,他在我脖子系上一个护身符,低声说:“小石头,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我摸摸护身符,竟感到有些温暖。
夏以南伸手抚上我的头发:“小石头,你会讨厌我吗?”
“讨厌……说不上。”我小声说。夏以南捏住我的下巴,眼睛里有了笑意:“那就是喜欢喽!”
喜欢?大概吧。我躲过他的目光,笨拙地搪塞过去。夏以南,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呢?
最近我心里很不安,周围的寨子被清缴得差不多了,而且每次官府的人都能准确地找到地点,说没人在暗中通气我是不信的,估计差不多就轮到我们了。
我找到丁勇,跟他谈换个地方扎寨的事。
一个巡逻的弟兄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好像是朝廷的人来了,咱们怎么办?”我急了:“召集弟兄们,快!”
我站在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惴惴不安的脸。
我开口:“弟兄们,朝廷的人过来了,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这一个寨子,我们有三条条路可走;一是接受招安……”
“不接受!”“大当家的,不行!”下面的人七嘴八舌地叫起来,“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我们怎么能背叛兄弟,当他们的走狗!”
“好!”这也在意料之中,我接着说,“那第二条路,现在撤退,从小路走,避开他们。”
底下的人都面有不甘,有人出声:“不能跑,为了那些死去的弟兄们也不能跑!”
我点点头,:“第三条路,跟他们拼了,咱们为了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和他们好好算算账!”
“好!”“拼了!”“全听大当家的!”
我感觉热血沸腾,恐惧被扫除得一干二净。
正在此时,又有人来报:“大当家的,对面带头的,是……”我心生疑窦,“是什么?”“是压寨相公夏以南!”
我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怎么会是夏以南呢?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屋里,没有他的身影,甚至没有一丝他存在过的痕迹。
怪不得官府的人总能精确无误地找到每一个地点,原来如此,石大胆聪明了半辈子,却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我像是被抽尽了全身的力气,刚刚的热血消失殆尽,脑子木木的。夏以南是朝廷的人,那么一切都是在和我做戏,真是辛苦了,为了让我完全放心还费尽心机地上演苦肉计,如果是石大胆而不是我的话,会识破他吗?
如果我没有留下他的话,是不是那么多的弟兄就不会死?
是我的错了。
我捂住脸,蜷缩在地上,终于呜咽出声。
丁勇找过来,“大当家的,咱们怎么办?”是啊,我们怎么办?那么多的弟兄还在等我,我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我有什么权利呢?
我缓缓开口:“让弟兄们撤退,从小路走。”丁勇摇摇头:“来不及了。”我怒极反笑:“来得及,丁勇,带着弟兄们走,记住,以后别再着带弟兄们干这营生。”
石大胆种下的因,让我来食这个果吧。
只是,我再也回不去了吧……
夏以南真好看呀,即使用剑指着我,即使眼中没了柔情万种,也能让我看得失了神。
我攥紧拳头:“夏以南,算我求你,放了弟兄们。”他的剑渐渐逼近,“石大胆,你让开。”我笑了,“若是我不让,会怎样?杀了我吗?”夏以南不看我的眼睛:“小石头,我之前都是奉旨行事。”
我握住剑锋,手瞬间皮开肉绽,血顺着剑流到地上,好疼,真的好疼。
夏以南眼中闪过慌乱,松开了拿剑的手,我仍是握着:“答应我,放了他们,好不好?”他低垂眉眼,我的手上慢慢发力:“我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再做山贼,你拿我去交差,也不行吗?”他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一眼夏以南的脸,把剑狠狠地刺入心脏,夏以南惊慌失措的脸越来越模糊,他的怀抱却越来越温暖,他哽咽着唤我:“小石头,这一次我本打算抗一次旨的……”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两全的办法,夏以南,我又怎能让你难做。
柒
越来越冷,我在黑暗中不断下坠,突然的强光惊醒了我,我猛地坐起身,脖子上传来剧痛,我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庙宇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我这是,回来了……
我不顾一切地爬起身跑回家,镜子里不再是石大胆的脸,我抱着镜子哭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常,我甚至会怀疑我只是做了个梦,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但脖子上的护身符还在,似乎在提醒我,那一切不是梦。我还落下了个心脏不好的毛病,总是会无缘无故地一阵抽痛,会不会是夏以南偶尔想起我呢?
三个月后我到邻市出差,完成工作后在市里闲逛,转到一个刚修缮好的景点前,我心猛地一惊,这不就是我差点死在那儿的庙宇吗?
我心惊胆战地走进去,解说员口若悬河:“这是镇西大将军夏以南修建的庙,年少时便剿匪无数,还在原来被山贼占据的地方修建此庙,并命名为石头庙,不过,夏以南终生未娶,最终在这石头庙里度过晚年。”
我呆呆地听着,解说又指向墙上的画:“那幅画夏将军一直带在身边,视若珍宝,不过画中的女子到底是谁,至今无人知晓。”
我抬起头,画中女子嘴角噙着笑,颈上戴着护身符,五官明艳,英气逼人。
我攥紧了胸前的护身符,眼前有些模糊。
旁边的女孩小声道:“呀,你怎么哭了,没那么感人吧……”我回过神来,笑着点点头,是啊,哪有那么感人,夏以南,你太傻了。
终究,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路人,你又何必记挂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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