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讷来到拓跋部,首先向什翼犍禀报了出使燕国的情况,这时燕凤还没回来。
什翼犍听到贺讷描述的燕国现状,不由得忧心忡忡。
贺讷提出想要看一下妹妹贺兰。
什翼犍想了想,不便拒绝,也就同意了。
已故贺兰部首领贺野干有三个子女——长子贺讷,次子贺染干,小女贺兰。
自小到大,贺兰就和大哥的关系非常好。
二哥贺染干为人心胸狭隘,薄情寡义,与贺讷和贺兰的关系一向都不好。
尤其在父亲死后,大哥贺讷继承了首领之位,贺染干就处处与大哥较劲,不服从他的统管。
好在贺讷为人友善,能够顾全大局,不与弟弟计较,才避免了兄弟反目,勉强维持着部落的稳定。
自从贺兰嫁到贺兰部以后,便很少回娘家。
当贺讷走进贺兰的帐篷时,贺兰正在为拓跋开缝补着从中山城回来路上不小心划破的衣衫,而拓跋开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母亲缝补。
母子俩很是温馨。
贺兰见到哥哥进来,先是吃了一惊,进而喜出望外。连忙放下针线。
一旁的拓跋开也认出了舅舅,先于母亲奔了过去,嘴里叫着“舅舅”。
贺讷笑着将跑到自己面前的拓跋开抱了起来,开心地逗着他:“拓跋开,你过得好吗?”
“嗯。”拓跋开点着头。
贺讷细细将外甥打量了一番,满意地道:“嗯,不错,又长壮了,也长高了。”
说完他伸手掏了掏胸口,掏出一包酥糖出来,递给拓跋开。这是他出使燕国时得到的馈赠。“拿去吃吧!”
拓跋开一看是吃的,赶紧接过来,开心极了。
贺兰和贺讷看了他的样子,都笑他不已。
“大哥。”贺兰喊道。
“妹妹。”
贺讷见贺兰挺着个大肚子,有些吃惊。不过心下思忖片刻,顿时也就明了。
他将拓跋开放下来,朝他道:“拓跋开,你出去玩玩,我和你娘亲说说话,好吗?”
“好!”拓跋开有了吃的便已足够,拿着就蹦跳出去了。
“是……王汗的?”贺讷指着妹妹的大肚子。
“嗯。”贺兰垂下了头。
贺讷不好再问,便自己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贺兰赶紧给他倒水,有些感伤地道:“草原上的女人,谁又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她也只有在哥哥面前才会说这种发自内心的话。
在她心中,自从父亲死后,除了自己的大哥以外,她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因此她说着说着,眼圈已不禁泛红。
贺讷从妹妹手里接过水,喝了一口,也不胜感怀。
“他对你好吗?”他口中的“他”当然是指什翼犍。
贺兰点点头。
贺讷这才稍稍放心。
这几年来,妹妹的不幸一直是他内心最牵挂的事。
他知道,年轻轻轻就经受丧夫之痛,她的内心需要承担太多太多。
而他面对她的不幸却无能为力,没法帮她什么,甚至于一句慰问的话语都显得那么奢侈。
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她能过得好。
不管她在拓跋部的下一个男人是谁,只要那个男人能对她好,他就会感到欣慰了。
起初他以为那个男人会是拓跋寔君或者拓跋窟咄,因为按照部落传统,她需要嫁给死去丈夫的兄弟。
如果不得不在两人中选,他希望是拓跋窟咄。
他知道拓跋寔君的为人,妹妹到了他手里不可能得到善待。
然而奇怪的是,妹妹此后却一直是寡居的状态,并没有再嫁的消息传来。
这太不合情理了!
而他多次请求要见一见妹妹也被什翼犍拒绝,由此他猜到了她的新男人就是王汗。
只有什翼犍才能让这一切变得不合情理。
猜到这一层后,他又是担心又是放心。
担心的是妹妹必然是受王汗强迫,不得不忍气吞声,内心又会承受更多的煎熬。
放心的是有这个男人的保护,妹妹在拓跋部至少不会受苦受累受欺负。
这下听到妹妹过得好,他心底长长舒了口气。
“那就好。”他说。
“大哥。”贺兰吞吐道,“我……想带开儿回贺兰部住一段时间?”
贺讷迟疑了一下。他知道妹妹的渴望,但他却不敢答应。
“我这次刚出使燕国回来,王汗念我有功,才答应让我见见你。你如今大着肚子,他是不会同意你离开的,除非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以后。”
贺讷说着将手里的空碗递给贺兰。
贺兰不说话,她接过陶碗,又默默盛了碗水,头也不抬地道:“果然嫁出去的女人就是泼出去的水。”语气里充满了埋怨和不平。
贺讷伸过手去抚着妹妹的手,无奈地叹道:“你知道,从小到大,大哥都是为着你着想的。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些事大哥也无能为力。”
贺兰看着哥哥的手良久,一滴泪重重地落在上面。
兄妹俩就那样默默无言地待了许久,无声胜有声,诉不尽的苦楚与心酸。
末了,贺讷起身准备要走。
贺兰也忙站起身,看着大哥,泪水不由得流了下来。
贺讷回过身,深深地拥抱妹妹,道:“再过一段日子吧,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我亲自来接你。你嫂子和泥儿也很想念你。你要好好保重,知道吗?”
泥儿名叫贺泥,是贺讷的儿子。
“嗯。”她在哥哥的肩膀上点点头,而后眼睁睁看着他掀开帐子,回贺兰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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