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庄
如果一切正常,今天我要么在老家的床上,要么在老家的地里。可是,老天爷用各种方式阻拦了我回去,我那归心似箭的心受到重创,转念一想,事与愿违,那一定是老天另有安排。
人到中年了,不能意气用事,要尽可能周全,要服从安排和调剂。
前天跟我爹视频时,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摘了五十多斤紫菜苔。从我爹的嘴里得知我妈每天凌晨四五点起床,骑着三轮车去到熟悉的商贩那里,掐掉收上来的大蒜死黄叶子。按工时算?按产量算?我没问过,但这是她每年冬天挣钱的项目,再微薄,她也不愿意在家歇着,觉得挣一个比花一个强。
等她干完活,中午骑着三轮车回去,吃完饭再去卖紫菜苔。视频里晃悠,我始终没看到我妈的人,她太忙了,只听到他俩的对话,然后抬菜苔上车的发力声以及三轮车启动远去的声音。
城里紫菜苔四块五一斤,乡下一块二。他们觉得也挺好的,好过于烂在田间地头无人问津。
对于自家种的大蒜,我爹说都是你妈晚上挖的。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我妈一个人冬天大晚上,在地里挖蒜、捋蒜、捆蒜的情景。
寒风起,鬓如霜。
上次回去,我爹的拖拉机已经被收废品的拉走了,机房里豁然开朗。两轮摩托车静置在一旁,骑摩托,眼下对父亲来说难度很大,他非原装的髋关节不支持把大腿抬到90度的操作模式。他期待着有一天还能骑上摩托车,这个期待需要时间和老天的垂怜。他现在唯一能驾驭的是三轮车,他说,你妈不让我挖蒜,她把三轮车骑走了,我就啥也干不成了。
以前觉得种田,太苦了。脸朝黄土背朝天,汗滴禾下土,最后还得望天收。现在觉得种点地,是幸福的,源于骨子里对土地的眷念和爱的深沉。
那一片土地,可以生出绿,开出花,结出果来。是希望,也是惊喜呀。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人这一生,什么是最重要的呢?每个年龄段,我们在乎的东西都不一样。归园田居,是我最后的念想。也许在我不曾以种田谋生的经历里,将种地过份的诗意化了。
我跟我妈请示,我还有假,回来帮您挖蒜苗吧。
我妈居然同意了!我很开心、很意外、也很心酸。从小,我都是主动拿锄头把、铲子等农具的人,我的心却从未得到理解。那时她以我要读书为由拒绝,后来她以我要上班为由拒绝,一直不太我分担的机会。对于这次她没有犹豫的点头,我知道她是真的老了,老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做的事情太多而苦于自己没有三头六臂。
我愿意分担是真的,我喜欢种田也是真的。
我原本还有一天半的假,再多休半天,坐第一趟班车回家,可以多干点活,卿爸留下来接卿。我都盘算好了,还查了好多年都没去过的客运站第一趟车是什么时间。
结果卿爸说我们俩开车回去,当天要赶回来。
我又比划了一下,我们两个人帮忙,等同于我一个人干两天的活儿,也不是不行。第二天早晨送完卿,我们就走。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通知了我爹不到十分钟,卿爸就接到电话,次日要去当阳远安两个地方,回来时间不详,这表示不仅两个人回不去了,连我一个人也走不了了。学校有规定,女生走读必须由家长接送。
次日下午,大雨,我爹还神助攻地用水管浇了不少水。
如此一来,挖蒜至少是12月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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