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隐如云层之中,如墨的夜色笼罩着小小的乡村,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可一处小卖铺门前却熙熙攘攘地围了一圈又一圈,半个村的孩子都在这,不少人自带小板凳上,也有不少成年人靠在墙边,站在最外围观看。大家都盯着矮桌上的那台笨重的黑白电视看得津津有味,里面正播放着86版《西游记》。
大家看到美猴王被关进了炼丹炉,都神情严肃地屏住了呼吸,真怕他被烤熟了,突然,炼丹炉剧烈摇晃,猴王那张雷公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中,眼睛散发出点点金光,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孩子们哈哈大笑,成年人也纷纷喝彩,一派喜乐欢腾的场面。
这就《西游记》给我的最初印象,那个时候我还不到5岁,晚上每到播放的时间,就迫不及待地搬着小板凳道门口的小卖铺和小伙伴们一起观看。那时候觉得这部电视剧实在是太有趣了,给我带来了无穷的快乐,可成年后再去看过86版《西游记》,惊讶于它的粗制滥造,东海龙宫些布景,包括海底的珊瑚和植被也太简陋了吧,而且在中间走两步就好似走了几里地,颇有些京剧中化繁为简的味道。应该是看惯了那些年仙侠片里的特效,审美品位有所提升,所以觉得这个剧简陋、无聊、甚至有些low。
一晃十几年过去,每逢西游记改编的电影上市,关注量都非常大,我也会不自觉地关注,大概它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国人的集体记忆中,所以对我们很重要。最近闲来无事,便翻看起这本书,这次看得是孩子阅读过的中小学无障碍阅读版本。书中文字介于文白之间,文言不多,也不难懂,三天时间看完。
前几集都是孙悟空,他是第一主角,第一个出场,作为第二主角的唐僧也不遑多让,随后几个徒弟的出场都是通过观音菩萨穿针引线,组成取经队伍,然后便开始历劫。
每个劫难也都遵循小说创作的原则,面对那些必然的冲突,就是取经队伍的解散。基本上唐僧被掳走,一旦他被掳走,取经队伍随时面临解散的风险,取经便失去意义,所以不得不救。在女儿国时,虽然他没被掳走,却陷入情关,若熬不过,同样解散。这样的冲突才是真正的冲突。
取经路上,几个徒弟不是在救师傅,就是在救师傅的路上,每个徒弟的表现不同。孙悟空虽然机敏,却很鲁莽,猪八戒好吃懒做、三心二意,沙僧倒是淳朴老实,小白龙一直被当做工具马。他们之间一开始或多或少都有矛盾,在这取经路上打打闹闹、分分合合,毕竟是一起战斗过的兄弟,历经重重磨难,最后也得到了和解,关系很亲密。
这个版本读完有以下几点感受:
一、细节描写不够。
感觉整体上更注重故事性,情节脉络非常清晰,整体节奏简洁明快,读起来特别流畅。但比我以前看的文言版本少了很多细节描写和心理描述,让人物平面不少。例如,孙悟空和猪八戒重归于好,唐僧后来越来越相信孙悟空对妖怪的判断,还有师徒四人相伴14年的深情厚谊,这些表达的得都比较少。
二、西天取经是微服私访
现在看来,这个故事的设计和康熙微服私访记很像,纯粹是一部古代版的微服私访记。
康熙(唐僧)一般都带着打手(孙悟空、猪八戒)、太监(沙悟净)和车马(白龙马)微服私访,到地方发现一个案件,弄清楚来龙去脉,遇到各种艰难险阻想办法解决案件。当地的父母官就像土地,基本是个摆设,无法解决问题,只能亮出身份惩恶扬善。
而在西游记中他们向上级领导也就是观音菩萨请示,因为观音菩萨是取经项目的发起者和总指挥,她自然会全力支持,解决方面是各种法宝或者神仙相助。各种法宝就是律法教条,而神仙便是各级主管部门的官员,审完案之后然后,收服妖怪就是把他们关进监狱,然后继续上路。
吴承恩官场不得志,中年以后以卖文为生,从这个故事里看出,他感觉社会实在太黑暗、太复杂,地方官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期待有英明神武的钦差大臣巡游办案。但他也清楚周围是人情社会,所以小说中的各种妖魔鬼怪都是官员的七大姑八大姨,就算解决问题,也不能一竿子打死,让他们接受各自的惩罚。
三、西天取经是基层工作历练
西天取经是取经队伍的目标,历经层层磨难之后,师徒收获的是一段师徒情谊,一段徒弟之间相互帮衬、相互扶持的情谊。
以前,徒弟四人都和天庭有瓜葛、孙悟空只了解花果山和天界,并不了解世间百态;猪八戒只了解天庭跟高老庄,沙和尚更苦逼,只了解天庭和流沙河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打破了自己对社会的认识,改变了自己固有的理念,这才是师徒修成的正果。
西天取经这个过程也很像公务员选拔,现在选拔干部的时候都要求基层工作经验,说白了就是西天取经,让高高在上的干部了解基层社会的生态,知道该怎么解决实际问题,历经磨难,才堪大任。
从唐僧五人身上可以看到基层历练经验很重要,让他们一个个从思想上脱胎换骨。唐僧几人的各种法宝和神器也不过是政策支持、法律法规和人情世故,到了最后五人对佛家的信念更加笃定,而公务员则对现行的党规党纪更加笃信。
如此看来,一代一代官场都如此循环往复,完全就是魔幻照进现实,拿捏了官场部分真相。这就是这部小说之所以流传这么广泛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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