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奶奶的生日，母亲一周前就提醒要回老家，可是我忙着期末论文，弟弟忙着医院工作，劝阻母亲不要回去，理由也很充分，上周老家的叔叔家办喜事已经回过，看望过奶奶，没必要短时间再回一次，尤其是前两天落了场雪，路上可能不好走。母亲见我跟弟弟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坚持，一大早母亲又絮絮叨叨的说，不回去亲戚们会说没亲情没人情味。我不耐烦的回了句：上周刚回过，钱也给了，东西也买了，还要怎么着啊？犯得着跟那些老家整天家长里短的三姑六婆计较不，我这一大堆事还没忙完呢。转身回了书房写东西。不知过了多久，出来喝水的时候，见母亲情绪很失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跟老家那群亲戚视频：小瑜和小琦老早就说要回了，今天不是下雪了吗？我就想着他们工作忙、高速路不好走就不回去了，视频里一片热闹：哪有你们这样的，老不回，得多发几个大红包。母亲近乎谄媚的语气：一定发一定发。
突然有些心酸。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也许母亲就是我们跟家乡唯一的牵绊了。三年前，父亲癌症去世，也是这么一个飘雪寒冷的季节，母亲悲伤不已，常常在老家的房子里触景生情，我跟弟弟毫不犹豫地把母亲接到省城居住，母亲也看似适应很快，能玩微信，跟楼下的阿姨叔叔一起跳广场舞、打麻将，融入省城生活的很快，可是却时不时的经常提及老家，一点小事就要回去。我跟弟弟经常觉得家里没什么人了，逢年过节回就行了，从省城到老家开车高速一个半小时不远不近，好不容易一个星期天休息一下比开车回老家强多了，奶奶有六个儿子养，不缺孙辈，钱给够就行。母亲却不这么认为，她甚至觉得常年不回对老家的亲戚是一种愧疚，积极通过微信、电话参与老家的事务，却常常在兴高采烈提起某个亲戚近况时被我们的漠然打击，久而久之也就很少再提起，只会在老家人结婚、生子、生日等红白事时提前问我和弟弟能不能开车送她回去，或者给她定火车票。
从我们离开家乡读书工作的那一天，我们一直向前走，没有退路，哪怕父母病重大部分的人仍得工作挣钱，房贷车贷未来一切的名词压得人喘不过气，我们无暇顾及故乡留在原地，生活范围是十里八乡或者小县城的那个亲戚，我们也不认可那些可能一年见一次，连名字都记不得的血缘上的牵绊，我们孤独、骄傲地活在钢筋水泥和人工绿化的城市了，把一切影响自己的计划的不产生物质价值的行为排除在外，与故乡越走越远。父亲的离去、母亲的迁移让我们对家乡再无牵挂，自然对家乡的那些血缘带来的亲情“人走茶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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