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姐,回趟新加坡呗!还有3天,记得赴三年之约,紫绣球树下见!” 李耀华给我微信的时候,我披上那件驼色齐膝大风衣,正在德国波茨坦广场看热闹。这是一届柏林电影节,广场上人头攒动,和金发碧眼的德国人相比,作为黄种人的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柏林的三月带着些许的凉意,收到这条微信,我心里暖暖的,人生有什么事比见老友更让人开心的呢。
记忆又回到了我读博士的新加坡。那年,林伟,我,李耀华还有付宝宝第一次到导师王教授的办公室报道。校门口的紫绣球开得茂盛极了,走在树下,花朵儿一阵一阵的掉下来,就像在下一场紫色雨。据说这树娇贵,只在热带地区生长,花期很短,2-3天就掉完了。那天,付宝宝穿着ZARA最新款的小黑裙,168的个子,修长的大腿,在黑色蕾丝后面若隐若现。齐腰的头发,22岁青春的脸蛋,在树下旋转,奔跑,跳跃。林伟拿着付宝宝新买的单反相机帮她拍照。浓烈的香味中,这里浮动着一股青春的气息,晃动着一阵暧昧的味道,急切的,隐晦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涌过来,涌过去,一直到最后付宝宝笑意盈盈的脸蛋消逝在紫绣球凋零的花瓣中。同为女生的我,觉得付宝宝美丽极了。后来,她也成为了实验室公认的“女神”。
开学还没多久,付宝宝的大学室友兼闺蜜林小优来新加坡旅游,付宝宝那天要见老板,于是委托我和林伟去接她。当晚,付宝宝在新加坡乌节路上的希尔顿酒店给林小优接风。新加坡的天气除了热就是很热,可是乌节路这块宝地说来也奇怪,除了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居然傍晚时分常常会有晚风吹来。我们四人坐在5层楼的露天吧台,正前方CHANEL标志闪闪发光,左边是PRADA店,店里的人西装革履,优雅而文明地招待前来购买的顾客。“来,姐们,这是波尔多红酒,多喝点”付宝宝将我们俩前面的酒杯盛满,看来今晚是不醉不归了。就着街景美酒,林小优明显喝醉了。“宝儿,我有时候真羡慕你,你看你这国外生活多潇洒,我要是像你一样有个当官的老爸就好了,有钱有权,大学博士一手包办,你都不知道我这次来新加坡的机票,整整存了3个月”她半开玩笑地调侃付宝宝,付宝宝挤着眼角,堆出满脸的假笑,不停地用手搓着自己刚买来的CHANEL包包。虽说尴尬,可是付宝宝立马依旧热情地把林小优面前的被子盛满了红酒。
有个说法,不去圣淘沙游一趟,枉费来新加坡一趟。自然而然地,付宝宝也叫上我们陪林小优在圣淘沙走一趟。在圣淘沙人造沙滩上,付宝宝穿着粉红色的比基尼,扭动着她那蛇一般细滑的腰身,搔首弄姿,一旁穿着研究生时期黑色泳裤的林伟继续拿着单反充当摄影师。林伟大学时是学校通讯社的摄影记者,就凭着那部用奖学金省吃俭用买来的卡片机,他拍的照片居然也获奖了。他写得一手好文章,照片更是拍得好,可能从小住的是土窑,所以对自然对美格外有欣赏能力。在他眼中,付宝宝是美丽的,尤物一般。
“再来一个POSE!”
除了林伟,我和李耀华可没这本事哄这位千金小姐开心,一旁被冷落的林小优也百无聊赖地坐在沙滩上。当然,这也不存在谁哄谁的道理,到了实验室,把白大褂一穿,护目镜一戴,纵使你有王祖贤的脸庞也看起来如同唱着《委屈》的陶晶莹一般木讷。
“林伟,你简直就是我见过最会拍照的人,我要立马上传朋友圈!”
付宝宝那海水中浸过的发梢还带着咸咸的味道,丰满的胸脯忽上忽下,看来刚才跳累了。紧挨着她的林伟脸红一块,白一块,估计长这么大也只有在国外才能这么近距离接触只穿着比基尼的女生。林伟是属于那种帅气的男生,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眉宇之间写满了那种高中时期理科成绩很好的尖子生所特有的自信。不过也难怪,要是他成绩不好,又怎么能从那山窝窝里走出来,考入A大学,又怎么能漂洋过海来到新加坡呢。听李耀华八卦,林伟大学时在我们专业领域发了好几篇一作一区的论文,本来他是要去美国的,后来硬被新加坡这边的院长花重金给招过来。据说,他每个月的奖学金都是我们普通博士生的两倍。
“林伟,再来一张”付宝宝翘着她厚实的臀部,白嫩的胳膊插在腰间。林伟笑呵呵地露出他那八颗洁白的牙齿,咔嚓一声按下快门。沙滩,椰林,树影,还有酒红色的夕阳混着青春的荷尔蒙洗礼着被热闹侵袭了一整天的西乐索海滩。付宝宝玩累了,躺在沙滩上和林小优聊天。“宝儿,你妈妈交代的事情进展得如何啦?”林小优把刚从BIKINI吧买来的啤酒递给付宝宝。“什么事呀?”“人生大事呗!”“嗨,真亏了她那么多年天天早餐给我塞面包,CHEESE和牛奶,一心想着我找个国外人嫁了,姐我来新加坡几个月了,除了见老板,上课,哪有什么时间去见那些高富帅呀”付宝宝一口干地喝完最后一瓶啤酒,那天傍晚,在圣淘沙的亚洲最南端我们五人合了第二张影。
从柏林电影节现场回到自己租住的单人间里,重新翻看手机里的这些旧照,总能勾起我些许的回忆。尽管来德国做博后已经两年多了,我却很少与这群旧友联系。因为过去的时光太美好,总是害怕温暖的回忆侵蚀了冰冷孤寂的现实,以显得当下是那么地孤独寂寥。 “清姐,这次你要不赴约,咱们朋友就没得做了哈”李耀华在WeChat上展开了连环追问。这新加坡小子,每天在FACEBOOK不是晒缅甸陆龟就是晒蒙面地图龟,日子貌似也过得优哉游哉,不过性子怎么变得这么急,倒也不像新加坡男生了。我们四人里,内心深处,我最挂念的还是林伟,还有他那句“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那次我们四个人在克拉克码头的酒吧里小聚后,前往波那维斯达地铁站附近的KTV 唱歌。那晚林伟好像真的喝醉了,他那古天乐一般的脸蛋看起来红红的,闭着眼睛,给人一种《堕落天使》中金城武的忧虑。他唱这句歌词的时候,皱着眉头,额头上的抬头纹更加深了,一个年轻人的皱纹居然可以这么深,好像岁月的刀子一笔一笔刻出来的,与他26岁的年纪显得那么地格格不入,也与平时那个活泼开朗,热情似火的林伟判若两人。林伟边哼这句歌词,边望着一旁愁眉苦脸的付宝宝。这天付宝宝刚被老板批评不认真不努力。不过也难怪,国外的博士不是那么好读的,付宝宝也没有研究生的基础,一个本科生,在国外读博,对那些刻苦认真的尖子生而言,已属不易,更何况,付宝宝每天不是逛各种名牌店,就是睡觉游泳练身材。
第二天上课,我们仨看到林伟就止不住地笑。林伟见到我们三笑作一团,对我们喝道,“哎,好啦!昨晚我喝醉了,做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我可记不得呀!醉者无过哈”。他倏地把刘海一扬,翘起好看的下巴,“下次我们去克拉克码头再喝一次,我就不信你们仨不醉”。他说完,就打开即将要上的《Membrane Science and Technology》课本。 在学业上,我不得不说,林伟是我见过又聪明又勤奋的学生。每次课上,那些美国教授的提问也只有林伟一个人回答,而且就连教授也称赞“Good Answer”。又或者下课前的提问,当大家都低着头希望躲过教授直视的眼神,也只有林伟能问出一个“Good Question”。而且不仅仅是上课,就连即将开始的博士课题,他对那些深奥难懂的论文束手无策的时候,静下心来逐篇分析。中午吃饭时,大家开始讨论最近国内爆出的地沟油、街头砍人、摔小孩事件,李耀华开心地表示,感谢自己父辈们从广州移民到新加坡,付宝宝也是添油加醋地对这种现象表示气愤,未来移民是首选,而且她最想去美国。只有林伟弱弱地说了一句:“可是我想回去,那里有我的父母,还有以前的朋友!”
有一个时期,大家都各自忙于彼此的学业实验。有一天正午时分,新加坡下起了暴雨,狂风肆掠,雨点狠狠地打在窗外的雨树上。“你说为什么,为什么呢”李耀华半吃惊地告诉我,“付宝宝和林伟住在一起了”。我吓了一跳,虽说他俩平时走得近,可是付宝宝和林伟看着明显就不是同一类人,一个外向,活泼,从小生活在蜜罐中;另一个严谨,踏实,上进,积极,虽说是山窝窝里出来的,可是一看就是未来的“人才”,只不过现在暂时没有“草原”。而已。 “是不是优秀男生选女生的眼光都这么差,那个付宝宝除了有胸有腿,明显没大脑嘛”我充分发挥了女生嫉妒的天性,同时也是对林伟这个我们女博士群体中“大众情人”失守有点愤愤不平。从看见林伟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有才华的人,我很少见过男生那么谦卑有礼,即使自己那么有才华;也很少见过男生那么有责任感而且踏实,很少夸夸其谈,尽管他懂的东西那么多;也很少见过爱运动,喜欢社交的男生居然也能静下心来看晦涩难懂的论文,而且一看就是一天;更很少见过男生像他那么节省,除了和我们四人偶尔的聚会,他几乎将每个月发放的奖学金都寄给国内的父母。虽说我能隐约地感到林伟喜欢付宝宝,可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住到一起。“男生呀,就是动物”我在心里犯嘀咕。这时,林伟和付宝宝手牵手地从我面前走过,付宝宝还是那么嗲嗲地说话,娇滴滴的靠在林伟身上,倾得林伟重心不稳。 “李耀华,婉清,我们四人一起去CHINATOWN吃个饭吧”林伟闪着那双大大的眼睛,客气有礼的问我们俩,“我和付宝宝在一起了,想请你们吃个饭,算是正式确立关系”。
这天晚上, CHINATOWN四川火锅腾起的热气也遮掩不了他们俩人的浓情蜜意。这又是个凉爽的夜晚,在室外吃自助火锅的我们,享受着一阵一阵的赤道海风,涮着最新鲜的海鲜,风是甜的,锅底也是甜的,就连空气也被两人的爱情滋润了,甜甜的,爽爽的。火锅店里人潮涌动,人影憧憧,像走马灯,急乱地转动着。付宝宝一只手搭在林伟肩上,时不时地将薄薄的嘴唇凑过去索吻。每一次,林伟总是停止嚼动口中的食物,喝点酸梅汤漱口,然后再回吻。等林伟吻完,付宝宝就仰着面,满足地微微一笑,脸蛋上那两个酒窝甚是可爱。然后摇摆着头,抖动着大大的胸,喋喋不休地说“林伟,你好讨厌!”,炫耀的像一只即将开屏的孔雀。她的爱情,我们都懂。相比之下,林伟则低调很多,他的回吻,可能更多出于无奈吧。他一个劲地劝我和李耀华多吃点,说:我和付宝宝能在一起也是缘分,多谢李耀华平时老是组织活动,这样他和付宝宝才有更多接触的机会。以后,学业上,生活上,还要大伙一起相互帮助。我们永远都是王教授手下的“锵锵四人组”,我和付宝宝恋爱的关系改变不了我们之间的友谊。这个时候,一直勾着肩,搭着背,胸脯荡来荡去的付宝宝才慎重地举起酒杯,“干杯,为我们的锵锵四人组”。
后来的日子,平静得如同水一般。新加坡的海风还是静静地吹着,夏季轮回,实验室黑框玻璃外的紫绣球树在花季过后显得那么落寞。夜渐渐地深了,路灯将人影拉得长长,实验室门外的脚步声,变得愈来愈稀少。每当这个时候,林伟总是孤独地呆在实验室做实验。也难为他了,除了自己的实验,还要负责给付宝宝做实验,而且要将结果讲解给她听,这样她在王教授面前展示结果才不会露馅。而付宝宝呢,每天不是穿着透视装,就是高跟鞋,迷你裙,她逛奢侈品店越来越勤了,来办公室也就是象征性一下而已。午夜12点,当付宝宝从欧南园逛街回来,林伟也拖着疲倦的身体从实验室回到他们俩的小家。
自从和林伟谈恋爱后,付宝宝就彻底偏离了她母亲给她设立的“宏观伟业”的正确道路。富豪没见几个,身边屌丝倒是越来越多。“新加坡的日子好无聊呀,我那些在美国的姐们每天这个州那个州到处逛,还驾车去黄石公园呢”付宝宝摆弄着刚做好的指甲,迷惘而孤独地眨了几下眼睛,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办公室外面的紫绣球树又开花了,远远看着,充满着紫色梦幻般迷人的色彩。如果不是紫绣球花期的提醒,我想人很容易忘掉日子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付宝宝把自己在家里刚刚炖好的排骨汤给林伟端来,今晚他又要熬夜加班了,博士第三年也是最重要的一年,林伟手上的实验越发紧张。林伟带着刚做完实验那种紧张的表情,他打开煲汤盒,一口气地喝完。
“谢谢老婆”林伟紧紧地捏着付宝宝的手,不肯放开她。付宝宝挣了两下,没有挣脱。现在两人感情越发如漆似胶了。自从那次后,往后的日子,付宝宝每天都给林伟送饭,不是汤就是自己做的炒菜。虽然说自己的实验已经够多了,可是对于付宝宝要做的那部分实验,林伟更是上心。“亲一个,感谢你心灵手巧的老婆吧”付宝宝扬着脸,叉着腰,胸脯挺得高高的,她满面挂着汗珠子,裙角也在淅淅沥沥地滴着水。看来大热天让她送饭过来,也确实难为她了。林伟闭着眼睛,轻轻地吻了她一下。突然间,林伟笑起来了,静静地微微地傻呵呵的笑,可我觉得那是一种幸福的笑容。
虽说做饭可以缓解无聊,可是这里毕竟不是国内,除了我和李耀华,付宝宝能聊天的朋友少之又少。当大伙都在实验室忙的时候,付宝宝就打开FACEBOOK,把她那些在美国留学姐们的相册一个一个地浏览,甚至有的时候,还会用笔记下那些景点该去看些什么,如果摆POSE,怎么才上相。清晨和傍晚,付宝宝会垂着头给办公室墙角的胡姬花浇水,她微微弯着腰,手里执着一个HELLO KITTY图案的水壶,一下又一下,哗啦呼啦,十分迟缓的,十分用心的,十分想将这难熬的寂寞的日子赶紧打发走。“到美国去”成了付宝宝的口头禅,她开始讨厌新加坡,讨厌这鸟不拉屎的小破地方,讨厌一成不变的天气,讨厌进展缓慢的学业,到另一个陌生的国度,追求另一种生活,并且有可能过上自己想象中的生活。相较之下,林伟则低调平和很多,这年,他竟然在NATURE上发表了2篇论文,王教授乐得每天嘴都合不拢,看来今年他升教授可能性非常大。而林伟本科时期的A大学的院长也发EMAIL和林伟保证,毕业后直接回来做副教授。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到了毕业,我们“锵锵四人组”都顺利地拿到了毕业证。穿着偌大的博士服,我们又一次来到了校门口的紫绣球树下。“这博士帽子可真够丑的,什么形状嘛,戴上后活像一个法师”付宝宝摆弄着刚买的Tiffany项链,嘟着薄薄的嘴唇,向林伟吐槽。“宝贝,你戴什么都好看”林伟贴心依旧。“我提议,咱们四人3年后的今年在这个地方重聚,怎样?”林伟抬头看着飘落的紫绣球花,静静地说出这么一句。“3年后,你和付宝宝娃估计都大了,你是想故意带到我和婉清面前秀幸福吧,气我们这些孤家寡人”李耀华眯着他那原本就很小的眼睛,脸上的肉闪呼闪呼。“讨厌,李耀华”付宝宝娇媚地往林伟身上一靠,林伟伸出左臂紧紧地搂住付宝宝,像使劲全力般地想抓住李耀华刚才的话。“我们俩这次回国就去见父母啦,有消息肯定会告诉你和婉清。3年后在这里见哦,到时候你们俩也记得拖家带口,实在不行,你俩凑合下呗”付宝宝最喜欢揶揄我和李耀华。
“来就回个呗,清姐,想你们啦”李耀华这小子,又在WeChat上软硬皆施地想让我回去。看来,这次是非赴约不可。也好,反正德国也待倦了,顺带也看看林伟和付宝宝,这俩小夫妻,自从毕业后就没怎么在大伙眼前活跃过,也不知道现在在哪漂着,看来是藏着掖着过自己的小日子。
坐着德国汉莎航空公司的廉价航空,甚至来不及欣赏樟宜机场的胡姬花,我拖着疲倦的身体如约来到紫绣球下。紫绣球又开花了,还是一树的繁华。只是今天的天气闷得奇怪,早上10点的新加坡,天气阴沉得如黄昏,灰蒙蒙的天空就像地面上那些已经凋零的紫绣球花瓣一般死气沉沉。天色暗得阴沉,起了一阵风,紫绣球花瓣打在脸上,温湿温湿的,吹得李耀华那一头卷发也颤动起来,里面隐隐几根白发赫然醒目。“清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呀”李耀华笑着对我说,一脸的倦容,看来昨晚没少加班。 “我试着联系林伟和付宝宝,他们EMAIL也不回,WeChat长期不在线,Facebook就更不用说了,这两人,真不知道在干啥”李耀华愤愤地嘟嚷着,同时,目光直直地注视着进校门的这段路。我理解李耀华,在新加坡这个全世界人均幸福值最低的国家生活生活着,人与人之间除了文明礼貌,是容不下感情的。和老友见面,就好像是和那个曾经的自己握手相拥,这也算是一次情感的互通吧。我拍拍李耀华的肩膀,安慰他,“没事,他们肯定回来的,相信我们的友谊”。昏暗的天色下,远远地,一个瘦小的人影走过来。“李耀华,林婉清,你们好,就等啦!”原来是林小优,她怎么知道今天是我们的见面日。“别误会,林伟拜托我来的”几年不见,当年那个要攒好几个月工资才能来新加坡的林小优,一副OL的样子,看来这几年混得不错。“那付宝宝呢,她不来吗?他们俩不一起来吗”我和耀华着急地问。“这个我不知道呢,我这今天凑巧要来新加坡出差,前几天收到林伟从美国发给我的EMAIL,让我顺带着替他来赴你们的约,他自己有点忙,,并且让我把这份DHL快递过来的包裹交给你和李耀华”林小优递给我俩一个包裹。
美国?不一起来?难道他俩分手啦?
站在紫绣球树下,我和李耀华一脸困惑,急忙打开林伟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一个紫绣球花形状的钻戒,还有一张NOTE上林伟熟悉的字迹。
亲爱的耀华,婉清,
好久不见,你们都还过得好吗?对不起,这几年很少联系你们。可是,我永远也记得咱们的“锵锵四人组”。那年毕业后,我和付宝宝回国见父母后就分手了。
我依稀还记得宝宝她妈当时穿的那件墨绿杭绸的旗袍,脖子上那条精致的珍珠项链也恰到好处。右鬓的一绺头发用一个暗红色带花的发夹抿着。在北京灯光的映照下,绿汪汪翡翠似的。她妈妈感谢我在付宝宝博士期间对她的照顾,可是对于我这个男朋友,她和付宝宝的爸爸根本不知道。她妈妈说,付宝宝将来是要到美国移民的,她不可能嫁给我,一个穷小子,我是给不了付宝宝幸福生活的。就算现在她喜欢我,那也只是日久生情,国外日子寂寞难耐想要利用我。过段时间就忘了。
无奈之下,我一个人离开了他们家,回到陕西的老家。这段时间,无论我打电话还是发邮件给付宝宝,她都不回我。我知道她是犹豫的,她想去美国。可是,我父母年纪都大了,妈妈的风湿病一直不好,腿疼得都没法下地干活。爸爸一直咳嗽,我给他们寄的钱,他俩都存着,让我娶媳妇用。恰好这时候,提前辍学打工供我读书的姐姐由于在深圳塑料厂工作太久,30岁还不到就得了乳腺癌,幸好发现得早,医生说30万就能治好。
我隔三叉五地就给付妈妈打电话过去,我告诉她,即使付宝宝想去美国,在我爸妈还有姐姐的病都治好后,我也能跟她一起去。我知道付宝宝在家,只是不愿意出来见我罢了。
过了两个月,付宝宝依旧不联系我,而我姐姐的病也越来越严重,这时候,付妈妈拿出30万,说让我拿钱走人,他们上班很忙,不要再纠缠了。
30万,也就是30万,她妈妈想用30万证明了我对付宝宝的感情。而我,居然接受了。
我接受了,可现在非常的后悔,近两年来,我常常失眠。我以为我已经忘掉了,可是我忘不掉。
婉清,耀华,如果这次见到付宝宝,你们能帮我把这个钻戒给她吗?我还在等她,在她最爱的美国等她。我那个时候真的是没办法,现在我在美国做ASSISTANT PROFESSOR,我能够给她幸福。
谢谢你们,一定要记得给她呢。
林伟
读到这,我和耀华舒了口气,还好,只是闹分手。就在此时,一辆白色宝马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快,叫叔叔阿姨”依旧是满身名牌的付宝宝,几年不见,付宝宝发福了,俨然一副富太太的模样。“2岁的小宝贝,还不会说这么难的词”旁边的中年男人慈爱地笑着。
又是一行五人贝相聚在乌节路的酒吧。付宝宝的老公带着孩子逛街,以便给我们这群旧友创造机会。我们谈论着这几年各自生活的变化,以及对过去的感伤。只是,言语间“林伟”二字从未被提起。“付宝宝,我真羡慕你呀,找了个这么有钱的老公,你们知道吗,这是中石油的老总,身价好几个亿呢”林小优喝醉后,又开始胡言乱语,一如当年。
匆匆见完面,我就飞回德国。在飞机上,我按照林小优给的EMAIL地址,告诉林伟付宝宝已经结婚,让他赶紧另寻所爱,重新开始。之后,任我怎么给他发EMAIL,他都不回我。又一次,我和林伟失去了联系。
在德国接着做了1年博后,我到林伟的母校A大学任职,见到了那位曾经请林伟回国当副教授的院长。我试探性地问他,“我是林伟的同学,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工作吗?”“林伟呀,哎呀,是个人才呀。不过他去年在美国自杀啦,你是他同学,怎么不知道呢”。
自杀,林伟,怎么可能?
北京初春,还是那么寒冷。学院办公室门外,一个小男孩拿着吉他,弹着“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外貌酷似林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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