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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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领导可能为了抚慰职工对拆楼中的种种疑问和不平,在过完春节之后,不知从何处搞到了一笔钱,给大家超往年发了一笔奖金。康权截留了绝大部分,加上在典当行上班最初的两上月的全额,还有后来每月的截留,很快就积累了七千多元,便想着给明玥还一部分借款。
那天在商场遇到了明玥,看见她背着自己给买的包,还有妻子陶玉无心而言的那些话,让他的心理经受了一次小小的震动。为老同学对自己心意的偏爱,为妻子懵然无知的一丝愧疚,为自己从中的谎言和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份情愫。直到他决定给明玥先还一部分钱,并小带一点利息,才使这种近似于颤栗的心理波动,得到了一些缓解。
康权从银行取出了五千元五百元现金揣在怀里,回到公司后心事重重地上了半天班,中间给明玥打了个电话,邀她下班后,到上回曾经坐过的挺有特色,也不喧闹的小餐馆里,有事相谈。明玥啥也没问,很爽快地接受了邀请。这到让康权有点意外,原先想好的一些话全死在了腹中。
外出有应酬,康权多咋都跟陶玉打招呼,或早或迟,这己是一种习惯,也是夫妻之间彼此尊重的表现。有了这声招呼,妻子在与女儿两个吃饭上的安排,就自有其道了。这样可以避免去年从黄河归来,在蒙古大营的教训重现。为此,他今天也不例外,打电话回家,说几个朋友要聚一下,商量一件事情。陶玉习以为常,并没有多问什么。这要在平时自然平常,可今天自己要做的这事,让康权多少有点郁闷。再联想到妻子与明玥,两个人今天都似乎有点随便的过头,简单的反常,难道这是巧合,还是说……。
到了四月,西远所处的经纬线上的白昼明显的长了,天气咋暖还寒,西北风溜溜的吹,太阳软溜溜的在西边的天际边颤颤的不肯落去,酥态浓浓的城市建筑,都挂上了一抹霞红。这种晚霞的晕染,让马路上的车声不那么吵了,让行人不那么的浮躁了,让刚刚开始的春天一下子深入了许多。
康权自带了一瓶西凤大曲酒,步走着早早来到了餐馆里,选择的还是那个小雅间。为了强调自己的东家角色,他先行预点了几道非常合乎女人口味的菜与水果。然后便是等明玥的大架光临。
天全全黑,路灯初上的时候,明玥才姗姗而来,上身穿着一件粉色的羽绒服,敞开的领口处,露出了白色的羊绒衫,下身的裤子,正是那天在商场里,康权也曾见过的那件。
明玥进门来看了康权只是笑。康权也笑,两人谁也不说话,只以笑对着笑,就笑得都不好意思起来。明玥用修饰的白析的手,在康权的笑前晃了晃,使两人的笑在优雅的干扰中,过渡到了见面后的下一步。康权右手掌朝上,礼让明玥落坐在了自己的对面。自己坐定后,平视着同样平视自己的明玥,两人刚刚收起的笑又管不住地灿了出来。
明玥嘴角一抿,头微微的一歪,瞅了一眼康权,嗔道:“傻笑啥呢,不认识了?”康权说:“确实,有点面生了。”明玥说:“好看,还是说丑了?”康权说:“年轻了,俊了,又有点过活泼了。”明玥噗哧一笑说:“你呀,高中时的那种贫嘴毛病,看来一直都没改。”康权说:“是吗?”明玥说:“现在比过去更会哄人了。”康权故意盯了明玥细看,然后说:“哄你不敢,我说得是真话。”明玥说:“真话就好。我今天就想听你的真话。”康权说:“那没问题,我保证今天不说一句假话。”然后,神秘地反问说:“你呢?”明玥嘴一抿,沉吟了一下说:“按你的标准,试试看吧。”
店老板开始上菜了,一个红漆端盘,一次性把康权点过的菜与水果全上来了,只留了一道餐馆的特色大菜,红焖鹅肉说是还在慢火烹调中。这种小小的干扰,让两人的心绪不再像刚才那么浓密了。
康权说:“先吃点吧,今天没等你来,我全自做主张订下了,没意见吧?”明玥动筷子尝一般吃了一口青菜,评点说:“素淡,清雅,全合我的口味。”又说:“加上迟到这么久才来,我哪还敢有意见啊。”康权说:“真心话?”明玥说:“当然了。”话音未落,又笑开了。康权说:“喜欢,你就多吃,咱们今天就当一对饕餮之神如何?”明玥说:“行,只要是神仙就行。”康权想了想说:“我当玉皇,你当王母也行?”明玥头一侧说:“蟠桃宴可是最后因为孙悟空不欢而散啊!”康权一笑说:“那么,我当如来,你当菩萨总可以吧。”明玥说:“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言来语去了半天,谁都没有提及今天的主要意思,似乎都忘了,或者说无暇顾及吧。
康权开酒瓶,明玥关切地说:“小心手。”康权说:“没事,都快成酒鬼了,开瓶酒还不是小菜一碟。”这话有点言之过早了,酒瓶还真不好开。康权费了点劲才打开,在各人面前的高脚杯里斟到了多半的程度。明玥说:“今天不能多喝啊,当然我是说我。”康权说:“不多,全按你上一回的标准来。”明玥说:“还说呢,上一回喝得我难受了几天。”康权说:“你才几天,我自从喝了你的酒,一直难受到今天,还没过劲呢。”明玥天真地说:“不可能吧?那不成了慢性毒药了。”康权说:“对,你说的对,就好象吃了一种慢性的药物一样,有没有毒,我就不知道了。”明玥听出了个中的意思,一嗔一恼,说:“那我这里可是没有解药的,你自己想办法克服吧。”康权说:“不用克服,我的这种难受不是那种难受,有时感觉一下还很幸福呢。”
明玥说不过康权,只好主动端起酒杯,截住他前面的话说:“老同学,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这个苦命人来了?”康权也端起来说:“一直都在想,只是今天才有这个胆量约你出来。”这一回轮到了明玥调侃了,说:“同学之间,要什么胆量啊。说的多可怕。”康权摇了摇头说:“咱们先徐徐地喝酒,吃菜,等一会儿温度起来了,我再告诉你。”两人碰杯,康权喝了一口,明玥只抿了一下。康权监酒说:“不行,这第一口,你总得有个样子吧。”明玥推脱了一下,用手遮了酒杯,怕看似的优雅地又喝了一口。康权摇摇头认可说:“也算。这就对了。”又说说:“我这瓶酒也跟你那次的酒一样,有种慢性的药物成份在里边。今天,我想让你也中点毒,同意不同意?”明玥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有点淡然。
康权意识到自己贫嘴过度了,改口解释说:“玩笑,不要生气啊。今天,我真正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坐了,说实话有点想你。再一个是近来得了点外块,把那笔借款先给你还过来五千元,也就是一半吧。同时,向你在危难之时,给了我那么慷慨的帮助表示个谢意。”明玥听了,有点失望地脱口说:“原来这么具体啊!”面对康权怪怪的眼神,她说:“钱的事我都忘了,你还记它干什么。”又说:“我又没有什么用,你忙着还啥,自己先留着吧。”康权戏说:“早知道这样,我也忘了就好了。可惜,我就是忘不了啊。”又说:“不过,主要是忘不了借钱的人。”
开着玩笑,康权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装钱的信封。明玥先不想接,还有点生气,最后推阻不过,收起了康权递过来的信封,也没点里边的钱,就装到了那个红挎包里,并故意把包从原来的身边,放在小桌的一角。康权的脑海里闪过了妻子和弟媳数钱的镜头,他有心开个玩笑,看着明玥在观察自己对包的反应,便回了个会心一笑。
正事完结,康权故弄玄虚,接了自己先前的话,补充造句说:“今天还钱是捎带的,最主要的是想跟老同学好好的交流一下感情。”明玥不好意思地瞥了康权一眼,说:“跟你说话,就好像走迷宫一样,一不住意就掉坑里面了。”康权哈哈一笑说:“那你就成了我梦魅以求的世界上最美的的猎物了。这个猎物,你当不当。”明玥说:“便宜你呢。小心,我也是个猎手。”康权说:“真的?”明玥说:“当然了。”康权说:“你有子弹吗?”明玥脸腾的一下红了。康权忙说:“我有一颗子弹,那就是我的心。”明玥说:“要是这么说,我有两颗子弹。”康权说:“是什么?”明玥不上当,说:“是真正的子弹。”康权问:“为啥就有两颗呢?”明玥咬了咬嘴唇说:“一颗我给猎物,另一颗我留给自己。”康权一愣,转而很夸张地掩饰说:“你是好可怕的猎人啊。”明玥说:“怕就对了,来,喝酒。”康权死皮懒脸说:“我还是怕。不敢喝。”明玥得意地笑着说:“放心,像你这种猎物,不用子弹,有酒就可以捕获了。”康权说:“要是这样,我今天争取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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