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当你18岁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18岁意味着成熟、长大、有主见、抱负和远大的梦想，似乎所有人对它的定义都不同，但总的来说，18岁的主调是明亮的，青春的

所以当我面对着所谓的18岁时，就莫名的焦虑，手足无措。就像一个沉睡的人，即将要醒来，并面对冰冷的现实，在冗长的、如气泡般的梦境中，突然有疾风刮过，带走了所有的甜蜜和“高枕无忧”，余下的只是刺骨的冰冷。

在此之前，我像是从未想过自己能活到这个年龄一样，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哪怕是在展望未来时，为从未想过自己18岁的时候该是怎么样的。这令我感到陌生，时针再转几圈，我就会踏足一个未知的世界？当然，这种想法是愚蠢的。

我始终是我自己而已，难道几个小时之后的我，就不是我自己吗？就不“合理”吗？谁又规定了“理”？你何必拿个圈圈把自己困住呢？没有任何人规定过18岁的人应该怎样吧。我之所以难过、感慨，只不过是来源于两点：第一是我以前的我对现在的期待，也就是小时候我的展望，第二是现在的我对其他人嫉妒和庞大又无法实现的野心。

那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我拼命的想让自己没有遗憾，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生日，我的愿望是什么？就这样，我拼命的想要个答案，我掐着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的脖子，逼问她。

看着那些干成一件事时总喜欢标注自己年龄的人，于我而言，仿佛那样才是有效人生。我是很痛苦的，因为我知道我无比的爱慕虚荣，但我做不到，我也只能看着，仅仅看着而已。

在曾几何时，我看着别人的光芒万丈，幻想自己也是他们。那个潜意识的我做了很多我不敢做的事情，他可以自然开朗的大笑，可以全心全意的努力，他可以微笑着打败敌人，似乎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倒他。

而如今那个他望着我，仿服在嘲笑、在唾弃着我的样子，我有和他一样的棋子，去输的分毫不剩，他的笑声听着是那么刺耳，他嘲笑我所经历的（那些不痛不痒的灾难就差点杀死我）。

我也望着他，没有表情的望着他，他说的没错，这不是现实吗？我有点生气，却又没那么生气，这种感觉很微妙，所以我只是望着他，并继续掐着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光，从我眼前闪过，逐渐覆盖了我的所有视野。我的眼睛很痛，有什么东西像沸腾的玻璃片一样，在我脑海中翻动，我闻到了厚重的尘灰味儿。

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并且向前方望去，在纯白色的世界里，我的面前站着一个小孩，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认识他，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认识他了。

他是小时候的我自己。

这难道就是我小时候展望未来时的精神世界吗？他好奇的看着我，却又不像在看着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痛恨自己庸俗的开场白。

他点点头，但表情依旧很迷茫。

我一时间有些失落，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我却无法将二者联系在一起。我打量起四周，这一切显然不是真的，全都是我幻想出来的。我曾无数次幻想自己与十年前的自己相遇，我想救他，想告诉他死亡和世界的真相，想告诉他，怎样才能不入误入歧途。

但是我不能，我做不到时空倒流，无论这世界多么真实，也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只要我一睁眼，世界就会坍塌，他就会消失。

我放开了掐着自己的手，我想，也许这是正被逼问的“我”创造出的精神世界，也就是说，关于18岁生日愿望、梦想、本心，这一切的答案来源就是小时候的我自己。

这便是我要的答案吗？真相若隐若现。

我看着她，问道，“你怎么想的？关于现在的我。”

他说：“不惊讶，你以为，我会失望吗？”

“是的，虽然我没有太糟糕，但我记得你不喜欢这样吧。”

他歪了歪头：“可那又如何呢？毕竟你就是我呀，否定了你，也就否定了我自己，时间又不会停止，你也有未来，而你的未来，谁又说的准呢？”

我感到灵魂内心深处的呼唤，那声音起涟漪。

“你知道我要的答案？”

他笑了，说：“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一些你的危险想法，你总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前的那个人？对吧？你甚至认为这具身体只是一个壳子，每过几年就要换一个灵魂，而你只是其中之一。”

他又说：“在你憎恨世界的时候，你还会想是不是你挤走了最初那个善良的灵魂，每每这个时候，你就总想杀了自己，对不对？”

我想让他闭嘴，却又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对。”我说。

他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其实这种问题你根本不需要我来回答，你在日记里不是也写过吗？自救，你认为遇到困难的时候，谁都没有办法帮你？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所以呢？”

“倘若这具身体里住的是另一个人，换句话说，如果你是入侵者，那你早在两年前就死去了，不是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亲切感，是在这个到处都是异类的世界里，那种和你一样的人就在你面前的亲切感。

“我明白了，所以那些想法是错的对吗？”

“对错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心里清楚，我的答案对你来说作用不大。”

“谢谢你。”

“没关系。哦，还有，生日快乐。”

我内心深处突然被猛锤了一下，十年的时光在此时翻江倒海成一个点，然后突然散开，这时我和他的距离趋近于零，时间仿佛也消失不见，我就是他，他就是我。这里连空间感都不复存在，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的样子。

而实际上，我和他都已经消失了，我们只能用意识交流。我看见他的目光透过我望向我的身后，那里有一团巨大的白光，难怪他一开始看着我的眼神怪怪的。

‘我也有未来’，我猛然想到，正努力想要看清那团人影，却什么也看不到了，一切陷入黑暗。在黑暗中，我和他依旧交流着。

“你总说自己缺少生存的证据。”他说，“其实你也没必要弄懂所有人。”

我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这场对话就要结束了。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他没回答，反而沉默了一会，我也没敢再问，良久，他说：“看你自己。”

我笑了笑，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