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

第六章  哥哥回来了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母亲从小就溺爱我。

  那时候大家都穷，一般的家庭只有大人才有雨靴，因为雨天大人们也要下地劳作。

  下雨的时候，路都变成了烂泥泞，母亲心疼我打赤脚，用她那并不厚实的肩膀，背着我，爬上那又陡又长的山坡，送我到学校。

  父亲过来之后，对我这个聪明伶俐的幺女疼爱有加，别人家的孩子都会洗衣做饭了，我还在父母怀里撒娇。

  我上三年级那年的夏天，哥哥突然回来了。

  母亲的脸色不太好。

  原来新政策规定，中考生必须在户口所在地参加考试，哥哥的户口还在家，无法参加当地的中考，只能回来再重读一年。

  母亲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哥哥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对父亲有点排斥，父亲也不计较，还劝母亲不要着急，得给哥哥点时间。

  哥哥当年在村里上的初一，村里没有英语老师，所以就没有学英语。

  去姑妈家后，哥哥还是很调皮倔强，怎么都不肯学英语，造成严重的偏课，好在其他课都不错。

  秋季开学后，哥哥和二哥去了离家五六公里的乡镇初中读住校。

  父亲和母亲平时都劳作，每到周六的下午，什么活都不干，在家里忙前忙后准备好吃的。

  买得最多的就是猪骨，因为便宜。

  母亲偶然一次买猪骨回来，发现藏在骨缝里有不少碎肉，她像发现了新大陆，每到周末前的那个赶集天，她就买一大盆回来。

先炖好后，再把肉理出来，然后在汤里炖一锅萝卜或大头菜。

  平时有些刮油的疏菜，用骨头汤一炖，味道又鲜又香。

  看到有其他同学从家门口路过，母亲远远的叫了人家的名字，开口问道：“放心了啊，看见我家思杰和思伦了吗”？

  再不见哥哥们的影子，母亲来到村里一个位置比较高的山嘴上，极目远眺，寻找那熟悉的身影。

  山嘴是学生回家的必经之路，母亲见一个问一个，直到哥哥们的身影出现在母亲的视野里，母亲才一步一回头，笑靥如花，赶紧回去准备好饭菜。

 

  有时候哥哥们周三也会回来，为了省钱，他们从家里带米到学校蒸饭，再带些咸菜配饭，不回家就沾不了一滴油。对于青春期发育的孩子来说，每天都经历着“饥肠辘辘”的煎熬。

  这时候母亲就会煮面，面里放很多猪油和油渣，看着哥哥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天早晨，父亲总是天不亮就起来做早饭，母亲怕冷没起床，却早早的醒了，陪着父亲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话。

  饭快好的时候，母亲叫醒哥哥们，有时候叫醒几次他们又睡了过去，于是母亲起了床，催促他们快点儿，哥哥们匆匆忙忙的吃完，在初晓时分出了门。

  哥哥对父亲的芥蒂，犹如此刻的薄雾遇到初升的太阳，终究一点一点的散开，最后消失不见。

  不知不觉到了放寒假的时候，二哥的成绩总是全级第一，放假他基本不带书回家，帮着父母干活，然后见缝插针去玩扑克牌，那些比他大的小的全是他手下败将，玩什么赢什么。

  哥哥喜欢叫我做这样那样，我懒习惯了总是不听他的，他忍不住就会打我，然后我哭着到母亲面前告他的状，母亲也不好打他，反正我打也挨了，泪也流了，肯定不会去干活了，不然这打就白挨了。

  夜里，我梦见哥哥又去姑姑家了，我躲在母亲身后偷笑，半夜三更把自己笑醒了。

 

无戎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