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人类进入规模化群居生活,有一件事一直是群居生活所要防备的,那就是搭顺风车现象。大规模的社会合作能够产生比相同的个体但零散劳作多得多的产品,这是基于劳动分工和专业化所带来的额外优势。但是这就为搭顺风车的个体营造了偷懒的空间。虽然搭顺风车本身对整个社会协作的损害是极为有限的,但是它却像一滴腐蚀性极强的溶液会慢慢侵蚀其他人,从而导致整个社会协作发生溃烂。
搭顺风车有诸多不同的形式。不劳而获是最常见的形式。但有一些隐藏的形式,它的危害不容易被发现,但后果极为严重。例如,在一个几百人的课堂上,由于教师无法实时与学生产生互动,也很难仔细批改学生提交的每一份作业,因此,总有学生会顺势搭顺风车,用不那么努力的付出获得不成比例的回报。
我经常要上几百人的大课,签到、点名到最后期末考试,都存在有学生搭顺风车和钻漏洞的机会。让他人代为签到,出具虚假请假条,而在批改卷子环节,由于教师没有足够多的时间仔细审阅每一份卷子,那么也有可能出现被动的搭顺风车。但是,如果要彻底防范搭顺风车,所要付出的成本将远大于教师防范若干搭顺风车者而获得的收益。然而,如果让这种搭顺风车肆意流行,那么教师就无法给出公平的成绩,学生也会对社会运行的公平性产生质疑,而这种影响将从根本上破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破坏个人对社会的信任。
小规模的社群生活出现搭顺风车的现象较少,因为人与人之间可以相互监督,而且小规模社群成员多半是有血缘关系的,因此,搭顺风车不仅仅有损他人利益,还自损自己的利益。而在大规模社群生活中,人与人之间无法相互监督,而且多半不存在血缘关系。因此,从社会合作的角度分析,搭顺风车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但是,现实情况是,搭顺风车现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常见。即使规模再大的课程,大部分学生还是会努力获取好成绩,教师也会尽可能想出办法将不劳而获者挑选出来防止伤害到诚实的学生。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人类在漫长的社会演化过程中形成了大量制度来预防这种现象。
点名签到是为了防止没有出席就获得成绩。检票可以防止无票乘车。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可以保护原始创新。而在日常生活中,人们会有意挑选适宜的合作对象提前预防搭顺风车现象。例如,人们会倾向于选择有信仰的个体,中国人喜欢和孝顺的人做朋友,同龄人会选择有相同兴趣爱好的人一起合作。这些择友策略也能有效抑制搭顺风车现象。
随着社会规模的日益增大,搭顺风车的机会越来越多。信息来源不断增加,学科日益分化,知识分工和专业程度日益提升,有些人就会利用不同领域的信息差来谋取利益。社会合作与搭顺风车之间的战争或许会越演越烈。然而,智能社会让我们看到了“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那就是信息透明化。每个人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形成相应的信息,信息构成了你我。在这个意义上,搭顺风车就缺少了信息不对称带来的优势。在未来社会,生活的每一环节所产生的信息都将被计算到个人的社会信用之中。对于普通人而言,搭顺风车将会变成一项成功高昂的消极行为。因为付出和收益将第一次得到较为完善的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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