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大姐家，桂兰说人家来我们家是双份的。他说你们不是拿了吗，一家人带许多做什么，要还回去吗？向东就把东西挂到他车上，他说不用，高高兴兴地骑着车跟在人家后面去。向东也就不忍心说他，他也一向不管这些。东西都是桂兰捡好的，他只要不空手就行。只有去大姑家，他会在乎一点，在乎大家去不去拿不拿东西。
小四看到，父母各自为着各自的姐妹。父亲比较明显，有点在乎，仔细看，对母亲这边亲戚甚至都有点小家子气，不及母亲大方。也是老了。
去红梅家，桂兰说，两个孩子，你是大舅，第一次怎么着要包一点钱的，本来要送月子礼。他说晓得。去了包了两个小红包了事，桂兰看那红包装个一百的大概要折叠，心里嘀咕。
人家公婆在，你带着孩子来，人家还塞个红包，怎么好意思。
暗地里问红梅，红梅说，给了就不错了，你操心许多事做什么，看不见就好。
他吃喝玩乐，都没多看孩子一眼。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酒没喝多，桌上，她一直盯着他，生怕他喝醉了。
这个年很忙，小四走什么都没带，从二姐家搭车就走了。他俩在家，她都没给东西给女儿们。春荣不大在家，思冬和鹏鹏要开学了，桂兰让她姐弟几个人来玩一天，家里圆子、粑、糖都还有。
思冬和思茗骑车来的。人少，她俩和鹏鹏还有村里的一个同龄小伙伴在楼上玩牌。桂兰还端了果盒上去，让他们尽情玩。
下午，春荣回了家，脸上都是黄白色，进门就喊了声鹏鹏。桂兰说，在上面玩。
她没有看桂兰一眼，面无表情又喊了一声。然后蹬蹬上去了，桂兰看着心里有点不大高兴，你在娘家服侍你父亲，也不用回来甩脸子。
村子的那个男孩子几步就从楼梯上下来了，说声奶奶我回去了啊。桂兰说再玩会，他已经出了门。思冬和思茗也下来了，跟桂兰说要回去了。桂兰说，歇一夜，我晚上煮十样汤你们吃，她俩摇头，也没有要桂兰给的切糖花生，骑车走了。
然后看见春荣垮着脸下来了，咕噜着，把什么人都窝在家里，搞得一团糟。
“也没有那么糟，就地上一些瓜子壳糖果纸，回头我去收拾。”
她一边往后走一边说：“在家也不学习，就晓得玩把人都窝在在家里玩，都不想好了。你老子没有出息，你以后差不多也没有出息。”
这样说自己的儿子孙子，桂兰很生气。不说她平时在外不闻不问，就是这回来了，也天天在娘家，孙子的吃喝拉撒都是她管的。再说了，姐姐家女儿村里的一个孩子鹏鹏的同学，也还是个成绩呱呱叫的好孩子，她那个意思都是什么人。什么人也不比你差。
“就姐姐的女儿和鹏鹏同学，哪是什么坏人啊？我养的没出息，你自己养的，还这么小，你这样糟蹋他有什么意思。还大正月的也没玩一会儿。”
“我管自己养的，还要你插嘴。”
“我不管你那些事情，大正月里的，你一回来拉着个脸，把人家都撵走了，那两个孩子一年也就来几回，这几年都没大歇过，外婆家怎么不能待？为这个屋子，腊梅几个出钱出力。”
鹏鹏拉着桂兰的衣袖，轻声喊着奶奶奶奶。桂兰的眼泪都掉了下来，把话忍住了。
春荣把后门嘭地一声打开，回来厉声喊了声儿子，鹏鹏轻声叫奶奶不说，自己小步跑过去。春荣在后面高声数落小义和儿子，自己在照顾老父亲，这两个没良心的到处吃喝玩乐，小的不懂事老的也不懂事，窝许多闲人在家玩。
桂兰想冲出去辩几句，想着孙子就站住了。站住了更委屈，她辛苦巴心巴肝地待着他，他还是护着自己的妈，让她不说话。
向东听了只是叹口气，桂兰觉得他也没有为这个上心，如果怼了他，他才会伤心。小义回来说她老娘真是的，她在娘家服侍人累的。过两天她还有请娘家人来吃饭，老娘帮个忙，事情就过去了。
她心里不舒服，没做声。那天他们像没事人一样，出去买了菜，她看着媳妇进进出出，东西还是出不来，还是上前帮着，后来她的舅娘也帮着，才烧了满满一桌子菜。
她舅舅舅娘真会说话，说亲娘亲爷能干，替春荣把孩子也带得好，又干净又懂事。遇到这样的上人有福气。
她还能说什么。好在儿子没跟她吵。
过了十五，红梅找人给大姐找了个事，去福建一个人家给人带孩子做保姆，做保姆，她心里也不舒服，觉得服侍人的事情不是好事情，低人一等。红梅说挣钱就好，人家没那么想，大多数人待人很好。而且这只是开始，以后摸熟了再说，那边工资比家里高不少，做别的事情也要本钱啊。
腊梅真的收拾东西南下了，友志跟她一起走的。桂兰心里一下子空了一点，这个大女儿是家里得力的人。而且，家里几个孩子，没个妈在家，日子怎么过，那不是笤帚都要上锅台了，她想着就发愁。
红梅说她想好了，下半年等友志攒钱了她就出去，看看能不能在那开个手机店，做得好就把姐姐带着。桂兰觉得这个不稳当，到时候亏了就亏了几个人，一家子亏几个，日子没法过。你不能拉你姐姐做这个。
“她都没钱你怕什么。”
她们不听她的。这老二是不想在家待的，那几年就嚷着要在外买房子，这还把老大带出去了。这不是一个都靠不住。
小四说，过一年看一年，想许多事做什么。想着有用吗？
正月尾，春荣的父亲死了，两个人待过三七才走的，他们俩一走，家空了，两个人楼上楼下，事情是少了，就是太安静了些，干活回来她也开始和向东一起看电视，一边吃一边看，然后坐床上看，新闻天气预报什么都看。有时候看见电话有漏接的不知道是谁，她就挨个儿把他们的电话打一遍。
电话，她记得好几家的，只小四的记得最牢，不用翻簿子，她最近，电话费应该也便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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