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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和父亲(二)

公公和父亲(二)

作者: 小杜之母 | 来源:发表于2018-03-06 14:44 被阅读42次
公公和父亲(二)

2018.0216

    (3)

(腊月二十九)

今天没有大事做,就把饺子馅弄好,拌好。

上午丈夫从公公家回来说,他爸早上摔了一跤。很显然,他爸的病让他很抓心,他心神不宁,表情很纠结凝重,苍老许多。

下午我去理发店,丈夫去街上跑了几个地方买了一根拐杖给他爸送去,回来又说,今下午又摔了一跤。

我心里一颤:这颈动脉板块难道堵塞了?是不是还有别的啥病?

看来要马上去南阳医院。联系在XX中心医院工作的侄儿,决定过完年初六去住院。

丈夫说他爸就是那种不担病的人。十几年以前有一次他爸咽炎,公公总以为自己是咽喉癌,就睡在床上几天不起来,后来还是通过检查才放心不是癌症,是普通的咽炎。

所以这半年来,公公连续脑梗输水治疗,轻了又重,重了又轻,他总觉得自己是患了绝症。思想压力大,心路窄,所以状态极差。他儿子最了解自己的爸,但又不能批评他,只能劝说他,振作起来,这不是什么大病。真要是堵塞了,下个支架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劝归劝,公公还是情绪低落,不言不语,吃饭很少。

当渐入暮年的人一旦生病,或者病情总难控制时,老人就会想的很多,内心很脆弱。并非都是怕死,而是面对病痛时自己的惶恐和无奈。他总感觉自己已是一只折损了翅膀的老鸟,该回到窝巢之中蜷着身子安守残年。

(4)

今天腊月三十,我早早起来做饭,让丈夫和儿子回老家烧纸,这是年俗。

初一就不再回了,公公的状态越来越差,不能再回老家了。

父子俩开车到了公公家,打算先把对子贴好再走。谁知到了十点钟,我过去时发展这父子俩还能回老家。

儿子对我说:“我爷病严重了!今早起来不会说话了!”

我吓了一跳。这是咋了?一天不如一天。

我走到正屋里,看见公公坐在圈椅子上没有说话。侄子新峰来了,也坐在屋里,大家都在开导他,不要心疼钱,不要害怕这病,不是大病,初六那个医生上班了就住南阳住院。

我现在旁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看着,听着,给公公倒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他说了句:“我不渴!”再无其他词了。

丈夫把药拼好,放在他爸手里,让他把药吃了。公公语无伦次,不知说的啥内容,嘴巴张不开,舌头似乎不灵活。

对子贴好了,父子俩急匆匆往老家赶。

我到超市又买了几样青菜,超市里人山人海,仿佛要把柜台挤破。我排队花费了很长时间结账付款,匆匆离开。走到超市门口,我给公公买了两个热狗,山楂糕带回去。

“哎!我不吃!……”

“吃吧!你牙不好,这能嚼动,肉你嚼不动。吃吃上午喝点面条汤!”我大声劝说他,像哄着一个孩子。他伸手接住了,颤颤巍巍将热狗送到嘴里。

中午饭他极不耐烦地喝了半碗稀汤,婆婆把饭送到床前,看着他吃下去。

晚饭,全家人都围着他坐在一起吃饭,把桌子靠近他,唯恐他的碗筷一不小心掉地上。

然而,公公的手怎么也拿不住筷子,后来用了很大力气才将一个牛肉丸子扒到嘴边。

大家都看着他的动作,静静地无语看着。丈夫替他把丸子夹起来,他吃了下去。大概吃了三个丸子,他不想吃了,就放下筷子,身子仰过去,问他喝茶吗?他说,不喝。

以前公公爱喝茶。这几天就不喝茶,有时强迫他喝茶,他也是显出不耐烦的表情:“哎呀!”一声,勉强喝了两口。

电暖扇发出火红的光,一直照在公公苍老的脸上,满脸火红色。

今晚是除夕,公公也没有看春晚的兴趣,只是瞟了一眼屏幕,又闭上眼睛。每年都是坐在电视跟前,离得很近,眼盯着屏幕认真地看着。

我和丈夫,女儿儿子走了,嘱咐他们也早点睡,明天再看春晚重播。

公公和父亲(二)

(5)

大年初一

今年的春节出奇的寂静,再没有听到鞭炮齐鸣的声响。

晚上看春晚到零点多,今早上一口气睡到七点。我忽地起身喊醒了那父子俩,洗漱之后,匆匆赶往公公家,吃饭后左邻右舍走走拜拜,相互问好。

公公昨晚休息可以,孩子的姑姑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不认识的人送来一包子药,要求我拿去给爸吃,我说这药不能吃,那人就用手摁住我的脖子,不让我起来。我大声喊叫,后来醒了!”

婆婆说:“会不会是你爷你奶来给他儿子送药来了!”

丈夫说:“昨天下午我们回老家给我爷奶上坟烧纸时,炮子点几次就不响。估计是我爷在操心我爸的病!”

婆婆说:“住院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咱们屋里几间房子里都是鲜红的辣椒,满屋子血红血红的,照得眼睛都睁不开!你爸这病这肯定是中邪了,有神附住身了!”

不行今天我们去操场村去拜拜神,保佑我爸,挤挤福气。也许能消消灾,减轻病情。说这话时,他儿子还似笑非笑,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

其实他儿子平时也不信神,为老人的病,可能他要信一次,也许是一种精神寄托吧!

我在旁边听着他们几个形象而神秘地讲述着自己的梦,每个人都像是演说家,表情时而严肃,时而痛苦,时而神神秘秘的。大年初一,说些神神鬼鬼的话,我很怕,屋子里瞬间笼罩了一股邪气。

我浑身发冷坐在那里,只是低声说:“哎!信那干啥!都是你们自己思想在影意!”

我没有再过多做声,也不想争辩什么,因为压根我就不相信什么邪气上身。不过我昨晚也做了一个梦,但我并没感到可怕:

梦中,我穿着一双米白色的高腰袜子,套在脚脖上,一直提到小腿部,很为像去世的人吊孝时小腿处裹的白布巾。咋又说我去上班走时忘了脱下来了,在路上我怕外人笑话就用路边的黄土将白袜子涂抹成土黄色,把袜子扁下来走路。

我不想说出这个梦,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随时存戒心,不敢随便发言,怕说出后不吉利吧!我劝他们要想开点,说:“梦都是假的!”

九点多,老家的兄弟姐妹们,叔叔们也来了。他们都是听说公公有病不能回老家拜年了,他们开车从乡里来到城里来看望他。大家都问这问那,劝他思想想开,心态要好。

公公只是坐在椅子上眼看着这群人,没有过多说话,他说也说不清话,表情很可怜。

老家那些叔爹三个坐在公公的对面,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都是年过六旬的老人。灯光下,他们都蜷缩着瘦弱的身子坐在那里,苍老的面孔在灯光下越加灰黄,稀稀落落的头发纵横附在头皮上,那大片的白发越发白亮。每个人都失去了往日的干练和矍铄,留下的是分分秒秒奋力与岁月抗争的残力。

二爹前几年都生过大病,与病魔生死较量过无数次,近两年来恢复不错。三爹说前两个月也是患脑梗,输水治疗了半个月才减轻。四爹身体还可以,五爹早年都中风了,在家里没有来。

兄弟几个谈的并不多,无声胜有声。忽然我想起“人琴俱亡”中,王子猷、王子敬的兄弟深情。每个人都怀着期盼,他们恨不得将所有的祝福和真诚一股脑地给他的大哥。

老家盖了新房子,这是公公婆婆的心愿。他们信奉着叶落归根的观念。新房是前面盖的,去年春节回去过了一天年,大年初一一家人都在新房里吃饭,很高兴,家门四邻都来玩,大家热热闹闹过初一。

公公婆婆望着新房,显得很开心。

也许随着年轮的递增,人们会越来越感觉到,纵是岁月改变了容貌,纵是沧海变作了桑田,纵是丰裕物质冲淡了年味,枯守着不变的依然是那份对家的眷恋和对邻里关系的深深地眷恋。

普通人性的淳朴和真诚,也许就在那一刻定格了。

今年初一,我们没有回家,新房再没有那热闹的气氛了。

老家的亲人们只是在这里短暂坐了几十分钟就要返回,算是拜年了吧!

丈夫和儿子也开车去操场村祭奠神灵,想祈祷老人的病早日好转,说上午就在庙里吃素食饭。

哎!我摇摇头懒得解释,无言以对。去吧!去吧!也许这是他们寄托,内心会好受点!

  (6)

初一午饭后,我瞌睡的要命,没有回家睡觉,因为我得帮着婆婆看护公公。阳光依然很明媚,我搬个椅子就坐在墙根边一边打盹,一边和婆婆闲聊着。

婆婆谈起了公公的一生可节俭,一辈子掌权,钱攥得很紧,不随便给她一分钱,每个月工资发下来,就赶紧锁到抽屉里。平时要一个给一个,后来是一个月拿出来三百元给婆婆买菜,其余的事务不让婆婆操心。

什么买米买面,人情世故,老病买药,买菜肉都是公公包揽。春节置办年货,来客人炒菜,都是公公在干,他不让我们插手。有时我也想当个勤快儿媳,去厨房里炒菜,做饭,他就会说:“出去吧!你们不会弄,我一个人弄!”

院子里的卫生,厕所里的冲刷,厨房里的摆设都是公公干的。公公是当过兵的,和雷锋一个连的,所以他现在就是编外雷锋团的主要成员。公公还鼓动我和丈夫参加编外雷锋团的建设,我们还有雷锋团的证书,和书籍呢!

公公的床铺早晚都叠的整整齐齐,屋子里很讲究,每次我回去总看见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这扫扫那绰绰,就不闲着。

正是因为公公的勤快,对我们的疼爱娇惯,我才被我父母扣以“懒儿媳”的害名声。我儿子今年都说我:“妈呀!我看你呀!不勤快,你到我奶家就不干活。我将来找个媳妇要是不干活,我是不要她!”

这一半玩笑,一半批评。

实话,我理亏,不能反驳。瞬间,我感觉自己想数落得像挨打的小鸟,被放了气的气球——蔫了!脸一阵发红。

儿子见我脸红,又夸我说:“不过,妈呀!你可怪明白,不小气,心底善良。”

父亲也总被我母亲骂的一文也不值。

父亲可太懒惰,啥家务活都不想干,还整天喜欢指挥人,批评人。母亲总拿我公公与父亲比较:“你看看亲家,人家多勤快,成天丢耙弄扫数的!你成天就剩两片嘴了!你要有上亲家的一半儿勤快,我也算烧高香了!”

父亲也总是低头一笑,有时竟然不笑,反正是一脸谁也无法改变我的孤傲。

有时跑到公公家开玩笑说:“亲家,你别干恁恶!你坐那儿歇歇。你成天太勤快,可叫你亲家母成天骂我,骂我懒!”

下午公公午休一会儿,醒来后坐在客厅里吃了一小半碗饭,他穿上了姐姐给她刚买的睡袄。因为两手已经不听使唤了,腿也站不稳,穿宽松的睡袄方便些。

不单单是病情严重,更重要是公公心理压力过大,一下子苍老憔悴了许多,背越加弯驼了,个子似乎更低了,俨然一个可怜的小老头!

我到超市为公公买了一个摔不烂的碗和勺子,冲奶粉使用方便。急匆匆来回。

到家里,我见公公坐的位置离电暖扇太远了,怕他冷,就对他说慢慢起来挪一下,坐到离电暖扇近的地方。公公显然不乐意,他“哎!”了一声。我又拉了他起来,刚起来他用胳膊甩了我一下,不让我扶他。我以为他站稳了能走动,我和婆婆就分心向别处望了一眼。

突然“嗵”的一声,公公倒在了地上。

公公和父亲(二)

我赶紧拉他,将他身子扶起来,我使出所有的力气从公公身后,架起两只胳膊,死拉强拽,总算把他挪到椅子上坐稳。我吓死了!两个人在旁边看护他,能让他摔倒,真是不操心,我开始埋怨自己和婆婆的粗心。

缓缓气后,他开始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婆婆故意有话没话地找话说,试图让他脑子清醒点,谁知他完全是答非所问。

我在想:是不是刚才摔憨了!

我们赶紧又把他扶到里屋床上,让他躺倒床上。我又赶紧给我父亲打电话,让父亲看看他家楼下的门诊开门了吗。谁知父亲说,大初一门诊部都没开门,估计初二就会开门。父亲还说他明天把那个医生带到公公家里,看看情况,先输点水。

我知道疾病对他是一种凌厉的痛,谁再也帮不了他。

我实在瞌睡,眼皮直打架。趁公公休息的时间,我回自己的家里让眼皮闭会儿,顺便给手机充充电。

可是父亲腿真快,刚打过电话,他可跑到我公公家了,他去看他的亲家,父亲很担心他亲家的状况。

后来我又骑车赶到公公家里,婆婆说我父亲刚走。几分钟后我妈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在我公公家,似乎是父亲告的状,说我不再公公身边照顾,跑的不在家。

“大初一你跑啥里跑!你们好好看护着他!”

“我没有跑,我回来找医生,顺便给手机充会儿电,稍微睡一会儿。”

“哪儿恁些死瞌睡!……”

他们真冤枉我了,我一天都在那里,只不过刚才公公回到他床上躺下了休息,我才回来去门诊处找那个医生,让医生明天去给公公输水,顺便回来充电,休息一会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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