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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我觉得父母无所不能。后来我一点点长大，发现其实他们也有很多事情搞不定。当我成为一个中学老师，我开始觉得当父母真是不容易。后来我自己做了妈妈，发现其实为人父母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容易。
虽然我们到了为人父母的年纪，碰到困难和挫折，我们的第一反应其实也是想找个避风港躲起来。为母则刚也好，为父则刚也好，我认为都是第二反应，是自我训练之后的习惯。
这一次新冠疫情是对全世界孩子和家长的一次挑战，孩子们更累，要在线上线下不停地切换，父母们更累，疫情之下家庭、个人和工作三者之间的兼顾和平衡尤为艰难。
我们学校2021年的家长会都是在线上开的，一共两天。连着两天，我们都在抱怨这一年有多么不容易。不管是可以在家上班的还是必须去单位上班的家长，都觉得对孩子的学习爱莫能助。我尽可能地找一些孩子身上的闪光点跟家长分享，提供一些可以帮到孩子的小建议。最后我们彼此鼓励，希望疫情早点结束，孩子们可以早点回到教室来上课。
吃过午饭，上线的是七年级L的爸爸，我对着镜头微笑打招呼，他仍旧低着头。我以为是信号不好卡住了，或者他没有听到我说话，于是又打了一次招呼，问他是不是能听到我说话。
L爸爸仍旧低着头，声音特别疲惫地说，S老师，我先在前面道个歉，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抬起头来面对你把这个会开完，请你谅解。我已经见过L的五个老师了，虽然我一百个不情愿，我还是想见一见她的每一个老师，亲自告诉你们我们一家人有多么地累，多么地无助，请你不要觉得是你的问题。
我一看这情形，突然不知道怎么办，开了快两天的家长会，说实话我也是身心俱疲。我调整了一下心情，对着镜头说，我听着，你说吧！
L爸爸低着头继续说，你也许知道，我是一个单亲爸爸，L还有两个妹妹，都在上小学。新冠没有发生的时候，我还勉强可以应付。现在三个孩子都在家上网课，我又常常要在线上跟公司的人开会，L的妹妹还好一点，我抽空辅导她们一下，她们自己就可以去学习了，但是L自从上网课以后多动症就更加严重了，她完全没有办法做完一个作业。我知道她是并不讨厌上学，她也喜欢中文课，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对着一台电脑坐上五分钟，她就是做不到。
L爸爸后面还分享了很多家里的难处，等他全部说完，我告诉他，L是她班上中文发音最好的学生，她上六年级的时候做的自我介绍的海报我还贴在教室里，特别有创意。我问，你想看一看吗？我给你看一看吧！我拿着电脑走到教室后面，把镜头对着墙上L的海报，说，你看，就是这张海报，汉字写得多好啊！设计也好看！
L爸爸抬起头来，看看海报，眼泪都出来了！
我一看这情形，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尴尬地说，L很有才的！
L爸爸带着一脸的疲惫，抬着头，说了一句：谢谢你！
下了线，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特别难过，也特别感动。
我想起我怀孕的时候，一个西班牙语老师跟我说，你就等着吧，生完孩子以后，你的眼泪会越来越不值钱，看个圣诞节广告都能把你给看哭了！我问她什么意思，她说，当了父母，你就生了第二副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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