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朋友跟我聊天,说他跟他妻子简直不能沟通,一开口肯定就是一场交恶,原本是想着解决问题,缓和矛盾,恢复感情的,可每一次沟通的尝试,都只能勾出两人对彼此更多的陌生感和愤怒感。
朋友说,“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因为简直无法沟通啊,不能说话,否则句句是错,句句是炸弹!”
他描述他和女朋友吵架的一些情景之时,我便想到了童年时候父母好像也那样子日日吵个不停(随着岁数增长,说话都缓和,老两口和好了),越想沟通和解越是陷入彼此怨恨的地步,到最后只能沉默——只有沉默可以让日子安静下来,但那种沉默可是非常让人悲哀,因为你认识到:
曾经最爱的彼此,怎么变成个如今的模样?太可怕了,他/她难道就不知道我为他/她付出了一切么?!
后来我发现很多问题其实就藏在言语里。
像我这个朋友,她妻子就常常抱怨说,“你看人家结婚,婚礼弄得那排场多洋气啊,回头看看我自己,什么都没有,就这样跟了你。”
一次两次的还好,说多了朋友就不耐烦了,好像男人的尊严被侵犯了一般,生气了,就来一句,“那你特么现在找别的男人去啊,我不拦着你!”
妻子就委屈了,“我既然愿意给你生孩子,自然最爱你,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总之就是诸如此类的死循环,她的话伤他,他的话也伤她。
还有一对曾经热恋的同学(同一级不同专业),女方甚至怀孕了,打算趁着肚子还没大起来赶紧结婚,大概因为孕初期妊娠反应比较厉害吧,比平时更依赖男方,而男方偏偏在这个时候忙起创业来,从早到晚不见人。
她一个人要忍着妊娠反应同装修公司周旋,去家具市场看家具,产检......结果到第二个月就有点受不了了,跟男方说,你能不能抽时间多陪我一下,至少周末可以给我点时间吧?
以前他们都是温柔相待的,可不知从哪个时刻起,兴许是创业的琐事太多让他压抑,也或许是她容颜憔悴又辞了工作没有之前上班时候的精致靓丽,一身烟火味让他心烦,他厌烦地来了一句,“你没看到我在写文案么?!你总是让我陪着你,可知我们结婚需要用钱,装修也需要用钱,养孩子也需要.......就凭一个月这点工资,怎么过啊,你自己该干嘛干嘛,不要粘我好伐?”
女生一下子感觉有点不认识他了,这是那个跟她爱的如胶似漆的他么?这是那个曾经疼她的他么?就很委屈,也很失望,但是依然觉得可能不过就是这段时间他压力太大而已,因而隐忍着,还主动提出来说要么婚礼就等孩子生下来再办,但是隐忍没有带来一点好处,甚至到孩子要生了,打电话给他都找不到人,而找到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句话不是问,“老婆有事么?”而是“你怎么那么不懂事,不知道那个时间点我在公司?”
接下来,她趁着他的母亲去买菜的功夫,抱着孩子彻底离开了他,而他到现在都在后悔没有看到女儿一眼,到处找她和女儿。
生活中这些事例真的很多很多,我们先不去探讨男女各自的性格或者背后更深层次的社会和家庭原因,单单是从语言上来看,发现大家在沟通的时候,其实都在有意无意的使用“语言暴力”。
女方的有些话比如“你总是这么忙!”“我为了你放弃工作,还因生孩子身材变形走样,我容易么,你就不能怎么怎么么?”等等就暗含着批评和指责,责备男方不留时间给自己或者不好好呵护自己。
男方的有些话比如“你不要这么黏人”“你没看我忙着?”“你怎么还是那么不懂事?”“你怎么老是重复那些话?”“你就不能出去跟你的朋友们逛逛街?”等也会构成语言暴力,暗含着我受够你了意思,或者我不能理解你,你简直就是神经病(比如女方抱怨整天在家快要疯了,男方则觉得你完全可以出去,而不考虑到女方因为照顾刚出生的孩子几乎走不开的现实问题等等)。
女生想多要一点体贴,男生就说她“太粘人”,诸如此类的语言中暗含着可以触及人内心敏感地带的暴力成分,很容易招致敌意,即便对方接受了你的批评,作出了让步,心中也是意难平的。
还有一些表达同样如此,比如“不管你是否喜欢,反正这件事你得给我做。”完全不顾对方心理感受,发出命令,带有胁迫的意愿。
再比如,“我爱你,但你什么都给不了我,要房无房,要车无车,要钱无钱,好,这些都没有也就罢了,让你周末陪一陪你都没时间,物质和精神全都是无,我凭什么嫁给你?!”其实这些有时候就是气话,明明心里想的是即便他什么都没有,只要他愿意多体贴一点自己,再委屈嫁给他都是可以的,但表达出来就有一种嫌弃和鄙夷在里面。
再比如“你为何要抽烟?”回答“因为我所有的朋友都抽烟。”像这种语言,也是有隐藏暴力在里面的,什么暴力呢,逃避责任的暴力,认为事情跟自己无关,说出来也让人觉得甚有道理,不好反驳,但其实婉转地应用了逃避责任的暴力将其他人的问题和建议推开。
还有再比如父母对孩子讲话,“你看邻居那谁谁,见了大人都会礼貌地喊叔叔阿姨,你呀,就是个小哑巴!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孩子,太不懂事啦!”说出来之前从不先考虑是不是自己的教育方式不对。
以上种种,我们都可以称之为“异化的语言沟通方式”。
人天生热爱生命,乐于互助。可这些异化的沟通方式让我们很难再体会到彼此心中的爱意。随时将自己认为的合理的道德评判加到语言中,引起对方的反感和敌意,难以退让求全。
语言暴力随时发生,并且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言语上的指责、嘲讽、否定、说教以及任意打断、拒不回应、随意出口的评价和结论给我们带来的情感和精神上的创伤,甚至比肉体的伤害更加令人痛苦。这些无心或有意的语言暴力让人与人变得冷漠、隔膜、敌视。
所以,在你说出一句话之前,尤其是生气和失望的时候,先想一想,你到底是想解决问题还是加剧矛盾?想清楚你的目的,再去斟酌一下你到底该怎么说话吧。毕竟,语言伤人挺狠的,有些话甚至能让对方记一辈子,成为伴随一生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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