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之秋

黄龙之秋

杨永生

一列鸣叫的雁阵，在蔚蓝的天空中变幻着队形，悠然地划过去了。远远近近的山谷，回荡着一片秋声雁歌……黄龙这块果实飘香的旷野，方知时下已是秋天的季节了。

细细观去太阳略显南移，日照丝见无力。山色叶老草劲，溪流沉稳安逸。原野上，五谷丰登，山果飘香；秋蝉鸣叫，老到音沉。善歌爱闹的蝈蝈儿，在苍白的阳光下，歌声显得不那么清脆，而带有几分悲伤!满山遍野黄澄澄的山菊儿，是那样的亮丽和明快，在秋风里舞舞洒洒，秋波暗诱。有时，草丛中杂灌间，窜出一只野兔黄羊，给这幻丽的秋色，增添了妙不可言的情趣……

峥嵘的大山，袒露出她那包容大度的胸怀，将一年一度的纷呈秋色，展示在这块“黄河绿洲”之上。

秋天，是黄龙人最忙的季节，一切的一切都赖于生存在这个季节里。山坡岩畔上，红丹丹的秋海棠、五味籽，黄藤藤的连翘儿，青影影的山桃等野生植物待于采集。田野里，咧着嘴巴的核桃、板栗，还有含羞的大红袍花椒儿，和那一片片成熟的五谷待于收获。“春华秋实!”农人们的生存，农人们的朴素感情，就在于此。他们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就是为了这个飘香的秋季。“百里西风禾黍香，鸣泉落窦谷登场。老牛粗了耕耘债，啃草坡头卧夕阳。”宋代诗人孔平仲的《禾熟》诗，描摹出金风吹拂，禾黍飘香的丰收景象。也道出了祖祖辈辈的生存，祖祖辈辈的希望。悠然自得可以想见。

山野上东一片，西一片，种着不同的农作物。秋禾开始收割，小麦正在耕播。追逐阳光的向日葵，满头金花，盔缨般的飒丽多姿。荞麦的红梗上漂亮的小白花，和那一片片紫粉色的胡麻花在霞光里相辉交杂，老远望去像一层小雪，像一片白霜，又像一张粉红色的轻纱，在微风中摇曳着，忽忽悠悠丝绸般的一片亮丽。

黄龙的秋天，富有特色的还是山果。她盘山绕岭，遍野丛生，秋风里散播着淡淡的清馨。瞧，那桔黄的沙棘、红哈哈的山楂儿和紫微微的野葡萄、黄褐色的猕猴桃飘曳山间，像一片燃烧的火焰，招慕着孩子们贪吃的心境。跑在前边的孩子们，抢先摘来一颗山果放在嘴里。顿时，面部的肌肉收缩在一起，小眼酸地眯成一条缝儿。但后边跟上来的孩子们仍然毫不犹豫地要去亲口尝一尝这个酸甜十足的秋味儿。孩子们尝够了这种山果儿又向另一种山果奔去。你争我抢，嬉戏在山间，给丰硕沉静的野山增添了新的韵味儿。

大山中，独具一格的要数“五味籽”了，黄龙人称“红葡萄”。她的枝蔓儿像一条巨蟒，绕缠在大树林中，乌烟瘴气，树有多高，她就有多高，甚至还要冒出树顶枝梢儿一节，把一个大树弄得面目全非了。远看酷似一座小山包儿，走近葡萄架，枝叶里珍藏着一穗穗倒挂的红溜溜的葡萄儿，真是招人眼馋。如果不亲口儿尝一尝，那是不会善罢离去的。红葡萄，从初秋青果入食，到晚秋红果饱汁，整整一个秋季给人们奉献出不同的味儿来。汁液在嘴里，似乎想什么滋味，就会有什么滋味似的。妙趣横生，悠然遐想。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地敞原阔秋色尽，天开万里观霞阳”。一片早霜过后，山色渐渐地由黄变红。哪里有一片树林，哪里就有一片云霞般的红叶。天地之间云蒸霞蔚，很难辨清哪是霞哪是秋叶了。

秋天是甜蜜的，也是凄惨的!她既造化了一个使命的来临，也造化了一个使命的结束!但这还不是主要的，她的伟大意义，在于生存的全部。

1996年于黄龙

——摘自 《陕西日报》· 《延安日报》·《绿土地》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