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床被子

郑乾坐在电脑前，看到朋友圈和新闻里铺天盖地的新闻，才知道地震了，很多人都收到了报警，而郑乾仔细回响着，却一点都记不起来。只有手机上一个红色的图标始终删也删不掉，他打开看才发现确实是地震了的，郑乾深深地嘘了一口气，如果震中就在附近，郑乾也许就在一片瓦砾之下了。

郑乾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睡得这么死，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甚至听到任何一丝丝的声响，而他的手机是好的，他仔细检查了几遍，也都没有调到静音，一定是自己睡着了，而且深深地睡着了，这是这几天来，头一次睡得这么熟。

而巧合的是，这几天又是最冷的几天，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在郑乾的冬日印记里是极少的，大约十几年前才又类似的经历，而他那个时候浑身都烧着火，一条秋裤也就把冬天过去了，手在冬天的风力刮得通红，但是烧得像红透的铁块，他的脸上有一道道的冬天的痕迹，那时候他不知道是冻伤，就是觉得很痒，但是丝毫就不觉得冷。可是，这个时候，郑乾总是觉得膝盖里惯着凉风，大腿下面好像永远戳在冰窖里，他得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缩着身子，两手捧着水杯，靠在暖气片旁，但是还是感觉到风，四面八方的冷风在寻找着任何一点点的机会钻进他的脖颈和袖口，他把拉链拉到了最高，还把袖口的魔术贴蹦到最紧，他在暖气和空调的拥抱里，仍然冻的瑟瑟发抖，他甚至抱怨着该死的空调，只会咯噔咯噔吐气，却一点也不出力气，把热风吹起来啊，你看不到那些冷风都从窗户里灌进来了么，勤勤恳恳的空调接连二十四小时转折，哼哧哼哧像老弱的老人，似乎随时一个瞬间，里面的齿轮就崩掉了。郑乾这时候也会心软，但是他还是冷的。

郑乾在睡觉的时候也总是感觉到风，在桌子之上还有些丝丝的暖意，但是他蹲下来，摸到大理石地面上，手掌就感受到冷风，郑乾环顾着有些茫然这些风来自哪里，但是他们就这样悄悄地浮在地面上，迅速和犀利地滑行，冰冷没有丝毫情感，郑乾又把手扬在空中，天上和地下足足差了了四五度的样子。郑乾是睡在地上的，他把空调的出风口调到最低，妄图把热风吹到地面上来，可是地面还是冷的，冷的像刀子，他把手插在地上的时候，那些刀子就在手指缝里钻过。他把风力都调到最大，空调开始咯噔咯噔地狂叫，地面上还是维持着它的冰冷。郑乾躺在地垫上，风就滑着头顶的铁皮柜子倾斜下来，吹到他的脑门上，他就觉得那些刀子穿透了他的骨头，扎进了脑袋里，他只好把睡袋的帽子扣在头顶，在睡袋外面还盖上了一层厚被子，郑乾已经很少盖着两层被子睡觉了，那也许只有在更久远的儿时，那时还没有暖气，只能靠着一个红彤彤的炭炉子，钻进厚厚的棉被里，称重的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那时的冬天就是这么度过的，郑乾似乎又回到了那些遥远的年代。

也许在两层被子的保护下，郑乾的脚丫子和腿还有全身才温暖起来，不像几天前脚都是湿漉漉的，只能把他们插在大腿下面来取暖，挣钱在冷风里睡着了，被厚实的被子压着，他完全睡熟了，没有听到一丝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