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楼下有个小女孩总忘带钥匙。我经常上楼遇见她,站在门口等。没有手机,没有玩具,只有一个小书包。她就呆呆的在那里等。有的时候,大概嫌门口太狭塞,她站在路口等。我在路口碰到她,她会不好意思的躲避我的眼神,然后再朝向远方望过去。我上楼,特意站在楼梯的窗口看她。一个小小的背影,一个小书包,不知怎的,看的我要流泪。
我猜她是忘带钥匙,或者根本没有钥匙开门吧。或许是自己太粗心,或许是父母太忙了, 或许是寄人篱下吗?为什么没有人好好照顾她呢?在别的小朋友都在各自家里称霸的时候,她只能在门外傻傻的等。那样一个傻傻的等的背影,一直环绕在我心里。15年了吧,住的地方不知换了几个,却总能看到那个小不点。
我有一个身世挺坎坷的朋友,一路走来承受了比同龄人多得多的变故和冷眼。他却一直非常乐观, 开朗活泼。但有的时候,我感觉他活在一个玻璃罩里,一切正常,却无法靠近。他的快乐,是他应酬的能力,他的交际,让他朋友甚多却无人懂得。我猜他是惧怕跟人建立关系的,外界对他很危险,他只能紧守在自己的世界。
他可能一次次被人辜负了信任,所以才学会不再相信;他可能一次次为真实感到羞耻,所以才学会隐藏吧。每每想到他,可能在哪个晚上一人饮酒醉,把所有的回忆痛苦独自摊开,我就会很心碎。
心疼他们的我,却从来没有帮过他们。我可以在那个路口,邀请女孩来我家,请她喝热气腾腾的粥的;我可以打破他的玻璃罩,让他信任我,教给他世界的真善美的。可是我都没有。为什么没有?是没有勇气?是没有机会?是没有办法?不是,这不是答案。因为——我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他们真的可怜吗?
那个女孩,从未告诉我她是寄人篱下,或许她只是个粗心大意的孩子呢?她的神情,何曾脆弱和慌张?她的背影,或许也只是我添油加醋的艺术啊;那个男孩,凭什么被认定就不幸福呢?或许他内心强大,早就和解,或许他时来运转,左右逢源。谁给他臆化了宿命的形象?
可怜的是谁?
原来可怜的是我。
原来可怜不是那个女孩,可怜的是我。可怜的是温室的花朵需要呵护,白手起家的我只能自寻出路。可怜的是我,可怜的是天地之大让我恐惧,离家出走的时间早已忘记。可怜的不是那个男孩,可怜的是我。可怜的是我回避感觉无法交出自己,可怜的是我困在别人的枷锁里只能向内攻击。
原来可怜的不是别人,可怜的是我。我又何苦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泪?先爱自己,先保护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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