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得闻仙乐(一)

得闻仙乐(一)

蒋国良

        昔年春日，时逢周末。吾当时求学于山东师大，嗜书如命，尤好宋明史，常一卷在案，便不忍释手。前夜读史学大师邓广铭老先生之名作《辛弃疾传》，黎明方休，甚觉疲惫。乃决意上午补睡须臾，午后则出校一游，尽览泉城济南春色，以筹自己愈夜苦读之劳。

        午后吾独自出校，赴校北之大明湖。路经黑虎泉，遂往观之。行至护城河南岸，见一天然洞穴，洞口青石垒砌，内有一巨石盘曲伏卧，上生苔藓，色黑苍苍，如猛虎深藏，古人以黑虎名之，实因此也。有言泉水自石下涌出，激湍撞击，每有风入石隙，酷似虎啸。吾趣步上前，侧耳细听，并不曾闻，心中不免遗憾。又见水自洞中经暗道由石雕兽头口喷出，入一石砌方池中，形似瀑布，取"口内悬河"之意也。吾在池边静立良久，听流水哗哗之声，如闻天籁妙曲。

        再往北行几里，有泉水自珍珠泉流出。一路伴流水而行，岸边杨柳依依，石桥座座，心疑身在江南。吾经芙蓉街、百花洲，入大明湖之南门。

        吾知园内有辛稼轩纪念祠，恰夜读《辛弃疾传》，当以验之。遂往西北而行，先入遐园，举目四望，见园内小路，曲径通幽；花木扶疏，山石嶙峋；游廊迂回，亭台巧置，读书之堂、明漪之舫、浩然之亭，皆古朴典雅；然奎虚书藏，则是西洋风格建筑。沿湖岸而行，观湖光水色，直似油彩；岸边曲柳，嫩芽新发；柳枝丝丝，随风而舞。吾心中默诵贺知章“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之句，忽感柳丝飘飘，竟如一首乐谱一般自由挥洒。

        一石堤伸入湖中，连接湖中小岛，水面如镜，倒影楼阁，此景名“翠柳屏岛”，实至名归也。欣赏一番，便入纪念祠一游，感受历史之厚重，得以尽兴矣。

        吾又乘画舫，跨越湖面，至历下亭。见湖东南隅小岛，古建隐隐，绿柳成林。历下亭挺拔端庄，雅致巧妙，匾额“历下亭”为乾隆所题，有名士轩、蔚蓝轩、御碑亭，亭台轩廊，高低错落，花木扶疏，修竹婆娑，翠柳笼烟，清风徐来，水波荡漾，令人心爽。偶有小舟轻过，细波皱起，金光粼粼。白云飘动，日光斑斓。眼观半湖苇荷，耳闻群鸟翠鸣。清风拂面，心情大好。

        吾遂择一长椅，斜斜而坐，静对琼池碧水，身后历下亭碑，心中默念乾隆之诗：“泛舟初入鹊华堤，烟水苍茫迷远岸。鸢鱼上下各逍遥，花木周遭相明绚”，对此良景，竟作千古之思也。古往今来，明亡清兴，点点滴滴，注到心头矣。

        忽闻近处有人吹奏竹笛乐曲，乃一老者，举止优雅，忘情演奏。微风吹过，乐曲格外温润悦耳。近处一双情侣，双手互握，并肩而立，如醉如痴于音乐声中。吾思此声此景，美如画卷，天人合一。此时执手起心仪之人，沉浸其中，当为浪漫之极也。

                写于2020.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