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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公公的去世,回家的热情在一点点减退,尤其最近几年,很少有回家的冲动。
我如此,老宋亦如此。
我们分明都感觉到,那个没有公公的家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家。公公在世时,每次我们回家,他都会很郑重地向我们强调,那由他修建的一排五孔窑洞中一定有我们的两孔。可是自从他去世后,那个家已经完完全全是弟弟的家了。我们的沙发、柜子、被褥都已被搬出了那间据说分给了我们的窑,摆在了弟弟家的客厅与卧房。那五孔窑洞里已经找不到什么属于我们的证据了。
对此,我什么也没说。我看到弟弟、弟媳一年四季不停歇的劳作,看到他们供养两个大学生的不易。于是也便默许了他们的侵占,原谅了他们的不打招呼。
只是,从此以后我就更少回家。
可是,这个周末,当我向老宋提议去南泥湾看稻田时,老宋却坚持说“我们还是回趟YGD吧,你好久好久不回去了!”
想想,不到一小时的路程,我不回去却有两年了。如此秋高气爽,只要是去野外,到那儿也是好的,便默许了和老宋一起回去看看。
走到路上,当老宋告诉我,村子里修路,要绕路翻山回去时,我并不在意。这些年村村通公路,老宋家乡村子里的路都修的不错,料想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当我们拐入小路,一路上山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情况不妙,刚开始还是水泥路,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土路,而且越走越窄,越走越陡,最后来到一个叫杨湾的地方时,老宋的方向打向右边时,我不由放声大喊,“停车停车,没有路了!”
老宋停下车查看,我也问路边一个农民,是不是我们走错路了。
农民看了看我说,“对着呢,就从这往下走!”
“可是往下没有路啊?”
“怎么没有路,就在那!”他说,用手指了指右下方。
果然,杂草丛中,一条窄窄的小路蜿蜒而下。
“这路,能走车吗?”我愣了一下。
“怎么不能,我们一直走,好多车也都从那儿走!”农民有点不高兴了。
这时,老宋已经上了车,催促我道“快点上车,能走!”
我稍一迟疑,还是跟着上了车。
于是接下来,我便经历了此生最恐惧的6分钟。车子在窄窄的土路上艰难行驶,路上坑洼不平,轿车走在上边必须注意,以防碰着底盘。而路的两边,一边是深沟,一边是山体。老宋胆小,车子紧挨着山体走,便听到看到山上的树枝打在、划在车上,噼啪作响。
我右手紧紧抓住把手,左手抓着车座,身子前倾,心疼地叫道“我的车子,一定被刮坏了!”
老宋绷着嘴,嘟囔到“顾不了了,顾不了了!”
终于,6分钟后,车子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平整的路段,看到了刚刚卸袋的苹果树,看到了一颗颗黄里透红的苹果,心才一下子放松下来。
回到弟弟家,不由埋怨侄子,“你昨天刚走过,就该告诉我们路不好走,让我们有点心理准备,知道这路这么危险,我们这周就不回来了!”
弟弟弟媳刚刚从山上刨红薯回来,家里的五孔窑洞里满满地塞满了各种物品,地上、炕上、沙发上、茶几上到处堆放着杂物,一大箱西红柿,三大筐红辣子,还有塑料袋里的豆角、南瓜……
吃过弟媳做的米饭炒菜,又家长里短聊了会天。侄子28了,大学毕业校园招聘进了银行工作,上周刚刚从外地调回本县,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谈恋爱结婚;侄女上大三,泼辣能干,以后怕是不回延安了……
弟弟弟媳两人大字不识一个,却仅凭着勤快,凭着一身好力气,供出了两名大学生,就这一点,已足够我佩服。
下午两点,打道回府,后备箱里满满地放着弟弟弟媳塞进来的东西,一箱西红柿,两袋红薯,一袋豆角,一颗菜花,两颗黄瓜……
当然,代价也很大,副驾一侧从车头到车尾一条长长的划痕,还有无数条或深或浅、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划痕。
以及一颗提心吊胆,想起来就后怕,估计要做噩梦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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