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死,但是,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死亡的具体日子,所以,不会疯狂。
一个被判处死刑的罪犯,具体在那一天被执行死刑,他也是不知道的。等到通知他时,已经是五花大绑,想疯狂一下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至于那些病入膏肓、朝不保夕者,明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却还是不甘于心,花尽财力、拼尽气力苟延残喘,因而连点疯狂的念头也不会有。
然而,世界上总有例外存在。北齐文宣皇帝高洋就是一个知生死、坐江山、绝疯狂的奇人。让我们一起看看这个世间唯一的疯狂样本。
齐文宣帝高洋,(526年—559年11月25日),字子进,鲜卑名侯尼干,原籍渤海蓨县(今河北景县),因生于晋阳,一名晋阳乐。南北朝时期北齐开国皇帝。北齐文宣帝高洋,(526年—559年11月25日),字子进,鲜卑名侯尼干,原籍渤海蓨县(今河北景县),因生于晋阳,一名晋阳乐。南北朝时期北齐开国皇帝。北齐神武帝高欢次子,文襄帝高澄同母弟,孝昭帝高演、武成帝高湛同母兄,母亲为娄昭君。注意啊,高洋是开国皇帝,他爸爸和哥哥的皇帝称号,都是高洋登基后加谥的。
要说高洋是异人,总得有点啥征兆吧?当然有。史书上记载,其母刚怀孕时,每夜有红光照亮整个屋子。小时候,家里穷到快吃不上饭了,一家人正愁得不行时,还不会说话的高洋突然开口:“得活!”全家人都惊讶地不敢搭腔。高洋兄弟六人,他排行老二。不过,高洋长得与其他兄弟毫无相似之处。长相丑!奇丑!特别丑!《北齐书》记载高洋相貌是“黑色,大颊兑下,鳞身重踝。”什么意思呢?就是肤色黑,颊骨高,尖下巴磕,身上有鳞,踝关节还多鼓出一个疙瘩!长相丑到这份上了,大哥高澄还当着众兄弟的面嘲笑他:“你这种相貌的人要是能富贵了,真不知相书要怎么写!?”
高洋听了这话,心头这个恨啊!不过,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我必须看看这相书到底是咋说的!于是,高洋找来相书,潜心学习,精心研究。相书里说:“奇古清怪者富贵!”奇者若孔丘,生来额头很高,故名“丘”;古者若老子,据说生下来就是一个小老头,故名“老子”;清者若潘安,不说了;怪者若舜帝,据说重瞳(俩眼仁)。由他们想到自己,高洋坚信,我这长相今后必定大富贵!
天赋异禀,一学就通。一个通天术士由此横空出世。
由于算出了自己有大富贵,于是,高洋开始韬光养晦。但是,偶尔还是隐藏不住睿智。一次,高欢为了测试儿子们的智商,每人发了一团乱麻,要求迅速理清。别人束手无策,高洋拿过刀来,几刀下去后一会儿就理出几扎短麻。给后人留下了一个“快到斩乱麻”的成语。
机会终于来了。北魏武定七年(公元549年),高洋的大哥,年仅二十九岁的北魏大丞相高澄(父亲高欢已死)竟然被他的厨奴刺死!事出仓卒,内外震骇。高洋临危不乱、镇静从容,一方面亲自指挥卫队,搜捕刺客,“自脔斩群贼而漆其头” (亲自用刀将群贼的肉一片片割下,把他们的头骨漆制成器皿);另一方面亲理朝政,大小军政之事,井然有序。混乱的政局马上又得到了控制。魏孝静帝元善见只好封他为丞相、齐王。
高洋受封齐王之后,已经位极人臣。但是,高洋不甘居一人之下啊。《北齐书》载:“自居晋阳,寝室夜有光如昼。既为王,梦人以笔点己额。旦以告馆客王昙哲曰:“吾其退乎?”昙哲再拜贺曰:“王上加点,便成主字,乃当进也。”高洋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当皇上,但是,自己不好说啊,于是,假托夜梦“点额”,找人解梦,以退为进。门客王昙哲何等聪明,立即解为“王上加点是为主”。有此神示,下属立即动作。各地封疆大吏纷纷上表,劝皇帝禅让。高洋就更过分了,把退位诏书写好了,直接送给魏孝静帝签字。魏孝静帝无奈,只得签字盖章,接受新帝册封,当中山王去了。
新帝登基,改朝换代,自当取个吉祥年号。朝堂之上,高洋问群臣:“你们说给我定了个什么年号啊?”
群臣跪地拜贺之后,呈上新年号:“天保!——天保陛下万万年!”
高洋闻听,神情愕然:“天保?!我…只…能…做…十…年…天…子?!”
群臣吓得直磕头,但又惶恐不解:“陛下为啥如此之说?”
高洋叹了一口气:“天保,不就是一大人只十么!我只能当十年皇帝啊!唉,这就是天命啊,十年也够了!”
高洋知道自己能够坐十年江山,前五年还是励精图治,做了不少大事。劝农兴学、编制齐律、举贤任能、严惩贪污、肃清朝政,同时还带领将士们先后击败柔然、突厥、契丹,出击萧梁,拓地至淮南,颇有圣主风范,因此也被人称为“英雄天子”。
或许是因为离死期越来越近,高洋后期的行为举止就变得超级疯狂了。其疯狂程度,令人无法置信。
《北齐书》载:六七年后,以功业自矜,遂留连耽湎,肆行淫暴。或躬自鼓舞,歌讴不息,从旦通宵,以夜继昼。或袒露形体,涂傅粉黛,散发胡服,杂衣锦彩,拔刃张弓,游于市肆,勋戚之第,朝夕临幸。时乘馲驼牛驴,不施鞍勒,盛暑炎赫,隆冬酷寒,或日中暴身,去衣驰骋。从者不堪,帝居之自若。亲戚贵臣,左右近习,侍从错杂,无复差等。征集淫妪,分付从官,朝夕临视,以为娱乐。凡诸杀害,多令支解,或焚之于火,或投之于河。沉酗既久,弥以狂惑,至于末年,每言见诸鬼物,亦云闻异音声。情有蒂芥,必在诛戮,诸元宗室咸加屠剿,永安、上党并致冤酷,高隆之、高德政、杜弼、王元景、李蒨之等皆以非罪加害。尝在晋阳以槊戏刺都督尉子耀,应手即殒 。又在三台大光殿上,以锯锯都督穆嵩,遂至于死。又尝幸开府暴显家,有都督 韩悊无罪,忽于众中唤出斩之 。自余酷滥,不可胜纪。朝野惨憎,各怀怨毒。而素以严断临下,加之默识强记,百僚战栗,不敢为非,文武近臣,朝不谋夕 。又多所营缮,百役繁兴,举国骚扰,公私劳弊。凡诸赏赉,无复节限,府藏之积,遂至空虚 。自皇太后诸王及内外勋旧,愁惧危悚,计无所出 。暨于末年,不能进食,唯数饮酒,曲蘖成灾,因而致毙 。
译文:六七年之后,以自己的功业而自我满足,不思进取,开始花天酒地,荒淫无度。或亲自击鼓起舞,引吭高歌,从早到晚,夜以继日。或者袒胸露背,脸上涂脂抹粉,头发披散,穿奇装异服,披红戴绿,拔出利刃张弓搭箭,在市井街道和商铺店家游逛。高官重臣皇亲国戚的家里,不论早晚说去就去。有时骑着骆驼、牛、驴,也不用缰绳,随意乱走。不管是盛夏炎热,隆冬酷寒,大白天就脱光了衣服,拍打坐骑四处驰骋。随从者苦不堪言,而高洋则谈笑自如,毫无难受之感。不论是皇亲贵胄,左右近臣,侍从杂役人员,都要求他们到处搜罗美女,安置在其官衙里,天天去奸淫她们,作为娱乐。凡是被杀害的人,多被肢解,或者以火焚烧,或者扔到河里。沉溺于酗酒时间长了,更加疯狂疑惑,到了后期,经常说看见鬼魅,还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凡是与他与一点点细小纠纷的,必定诛杀,各大宗族统统加以屠戮剿灭。永安、上党同时遭受冤狱酷刑,高隆之、高德政、杜弼、王元景、李蒨之等全都在没罪的情况下加以杀害。曾经在晋阳以槊开玩笑刺向都督尉子耀,尉子耀被刺当场殒命。又在三台大光殿上,用锯锯都督穆嵩,把穆嵩活活锯死。又曾经到开府暴显的家里,有个名叫韩悊的都督,也没有犯罪,忽然从人群之中把他喊出来斩首。高洋亲自干的滥杀无辜和荒淫无耻之事,数不胜数,记录不下来。朝野上下对他又怕又恨,个个都怨气满腹。而高洋一直以来都是严厉果断的方式驾驭管理下属,加上高洋暗中观察牢记臣子行为举止,记忆力极好,所以一切僚属个个战战兢兢,不敢有非分之想,文武近臣,上午都不想计划下午的事情。又喜欢搞大工程,各行各业的工匠动不动就召来,全国上下不得安宁,公家私人都劳蔽不堪。凡是赏赐馈赠,没有任何节度与限制,国库贮藏的积蓄,因此而变得空虚 。自皇太后及诸王,还有朝廷内外的勋臣故旧,又愁又怕,却又没有啥好办法 。等到高洋生命末年,不能吃饭,只能喝酒,酒精中毒,因而致死。
以上是史书记载,只是概略记录,具体说起来就疯狂到令人发指了。
刀锯杀人取乐。
高洋在金銮殿上设有一口锅和一把锯,每逢喝醉了酒,必须杀人才能快乐。而他从早到晚都在喝醉,所以他必须从早到晚不停地杀人。高洋的侄女乐安公主(高澄之女)嫁给了尚书右仆射崔暹的儿子。一次公主回宫,高洋问及公主的生活,公主回答说:“一家人都极尊重我,只有婆婆不怎么喜欢我。”恰好当时崔暹因病去世,高洋直接跑到崔暹家中,问崔暹的妻子李氏是否想念故去的丈夫。李氏回答说:“结发夫妻,哪会不想念呢。”高洋听了之后,默不作声地抽出佩刀,说:“既然想念,何不一起去陪他?”说完便一刀砍下李氏的头,扔到墙外。
爱姬腿骨琵琶。
高洋非常宠爱一位歌妓出身的薛贵嫔,又跟她的姐姐私通。有一天,到她姐姐家吃酒,姐姐仗着高洋的宠爱,求高洋让她的父亲当上司徒,高洋大怒,说:“司徒是朝中的重要官职,哪是你想求便能求到的?”说完便亲自动手用锯子将她锯死。之后,高洋又怀疑薛氏跟高岳之前不清白,便用毒酒毒死了高岳,接着又砍下薛氏的头,把血淋淋的人头藏到怀里去参加宴会,在宴会高潮时掏出来抛到桌子上,全席大惊失色。高洋又把她的尸体肢解,吩咐乐工用腿骨做了一个琵琶,一面弹一面唱:“佳人难再得。”出葬时,高洋跟随在后面,蓬头垢面,大声哭号。
骂亲娘奸嫂子。
高洋的母亲娄太后看他整天沉溺在酒色之中非常生气。有一次,她举起手杖朝高洋打去,大骂:“什么样的父亲生什么样的儿子!”高洋满嘴酒气,毫不示弱:“你这老太婆还敢骂我,明天我把你嫁给胡人去当老婆。”娄太后当场气昏过去。高洋略为清醒后,又想逗母亲开心,抬起亲娘坐的木榻就走,没想到,酒醉无力,一个踉跄又把亲娘摔成了重伤。高洋登基前,就娶了貌美的李祖娥。那时,大哥高澄位高权重,竟然玷污了弟媳妇。现在,高洋一报还一报,把大哥高澄的老婆元仲华也强奸了。
箭射鞭打岳母。
高洋一生唯一没有欺负的女人,就是皇后李祖娥。李氏是汉人,才色俱美,高洋为太原公时娶她为妻。虽然被高澄玷污,但当上皇帝后还是立她为皇后,一直以礼相待。但对李氏的母亲和姐姐,他就胡作非为了。一次酒后,高洋闯进岳母家中,看见岳母养尊处优,突然无名之火起。从随从手里拿过弓箭,一箭射中岳母的脸,并对流血如注的岳母说:“我伤害过母后,还没有打过你,这不公平,我还要打你一顿才好。”于是又命令手下抽了岳母一百马鞭才罢休。
灵前强暴妻姐。
李皇后的姐姐是魏亲王元昂的妻子,模样美艳。高洋对她垂涎,于是找借口到元昂家饮酒,酒后装疯,与李姐调情。元昂和李姐不甘受辱,面呈不快之色,高洋虽怒火中烧,却无从下手。为了得到李姐,高洋心生一计,找个借口,召元昂进宫,乱箭射死。李姐在家设置灵堂,祭奠元昂。高洋假装前往祭祀,迫不及待地在元昂灵前把妻姐强暴了。
酒后塔顶跳舞。
高阳曾经有一次酒后跑到七层浮屠顶上(斜坡)跳舞,吓得大臣全部跪下!他却哈哈大笑,不以为然。加上前面史书记载的易装癖、裸奔狂,高洋之疯狂可以说空前绝后了。
前面说,高洋知道自己可以坐十年江山,那他怎么知道自己是那天死的呢?
有一年,高洋与皇后李祖娥一起上泰山。在岱庙的天贶殿向老道问卦。高洋问:“你看我有多少年的天子位可坐?”老道不暇思索地说:“三十。”出来后,高洋笑着地对皇后说:“你看,老道也说我只能坐十年江山。”皇后不解道:“老道不是说三十吗?”高洋叹了口气:“这三十是指十年十月十日,三个十加起来不就是三十吗?”
据说,高洋下山时,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这笑容,也许是为自己的神算而得意,也许是知道自己的死期而坦然,也许是琢磨出了新奇的疯狂招数而开心。但无论怎样,他的笑容一定饱含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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