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这时,故事似乎该结束了,可又觉得才刚刚开始。
很多人问我故事的真实性,而我的回答是,故事是真实的,是历史的,是不容置疑的。
这个故事,缘于我的父亲,那一年,我的父亲75岁,因为中风瘫痪而住进灵山疗养院,那年冬天,我去看了父亲,一向不善言谈的他,却滔滔不绝的说着,医院病友离奇的故事,说的最多的就是容金珍,他就住在父亲的隔壁,父亲说容金珍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几年了,每一位到这里疗养的新病人,都能收到一份特殊的礼物,那就是容金珍的故事。
大家都互相传递着,他种种天才的容幸和不幸,这里的每个人对容金珍都是敬重有加的,他们对他微笑,说话柔声细语,为他让路,搀扶着他下台阶,如同亲人般的呵护。
在疗养院里,大家都有自己的社交圈,或三人五人聊天、或下棋、或散步。
也只有容金珍,喜欢静静的呆在病房里,寸步不离,好像病房就是他的破译室,一日三餐,都是护士叫着他去吃饭,有些护士嫌烦,没有尽到责任,容金珍也常常饿着肚子,一位大首长疗养时发现这一问题,召集全院的医生和护士讲了一次话,首长说:
“如果你们家里有老人,你们是怎样对待老人的,就应该怎样对待他。
如果你们家里有小孩,你们是怎样对待小孩的,就应该怎样对待他
如果你们家里既没有老人,又没有小孩儿,你们是怎样对待我的?就应该怎样对待他”。
从那以后,容金珍的容誉和不幸,被慢慢的传开了,他成这里的宝贝了,大家都想为他献奉一点自己爱心,人们都尽可能的关心照顾他。
有一天,我从窗户外看着他,或许他一直活在痛苦里,活在丢失笔记本那种挖心刺痛中,他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有目无光,一动不动,像座雕塑,双手像受了某种刺激似的抖动不停,晚上我去了趟卫生间,听到他不断苍老的咳嗽声,感觉像是有什么在不断的捶打他,到了深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听到他梦中的呜咽嘀哭声。
一天中午,我到医院的餐厅吃饭,偶然的碰到了他,他坐在我的对面,佝偻着身子,低着头,正在吃饭,我默默的窥视着他,当他起身离开时,无意间和我的目光碰了一下,此时我发现他的眼晴倏地一亮,仿佛一下子活过来似的,走到我的面前,同时伸出两只手,颤抖的嘴唇吐出一组音:
“笔记本、笔记本、笔记本……”
我被这意外吓得不知所措,幸亏护士及时解了围,他才跟着护土三步一回头走出了餐厅。
一年又一年,20多年过去了,岁月在无情的流失,记忆的长河早已经干枯了,而唯一留下的也只有河滩上的一抹绿色,永远也不会消失,他以固有的坚持和耐心,坚持寻找笔记本,像那些熟悉的,陌生了,只要和他目光相遇,他都会重复这些固有的动作,伸出双手,嘴里重复着:笔记本、笔记本……
在这样宁静的夜晚,我想天才和疯子,也许只有一步之遥,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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