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1990年-1991年的冬天，我和哥哥一起沿着黄河旅行到内蒙古包头和宁夏银川。一路上大自然的壮美与苍凉豁然盈面。在黄河岸边，我们见到了黄河母亲的雕像，也听到了黄河老人讲了许多关于黄河的故事。归来后，许多种感情杂陈一处，虽然凌乱，却一如滔滔不息的滚滚河水，经久不散。于是有一些零散的字句在脑海中飘去飘来，就顺手记在稿纸上。一转眼，30年过去，我已经迈进中年的门槛。在整理到一堆发黄的稿纸、准备断舍离时，发现了这些依行排列的字句。往事还能在目，激动的心也还能澎湃。特别录入留存于此，与简友分享一段青春深情。（虽然有点儿像读别人的作品，对有些语句已然不解，但其中真挚尚能感受。）
几千年了，
独自吟喔！
看沙原上的白草一回回被连根拔起，
听大漠上的孤烟沉沉地向我诉说。
我的眼睛，
已经由乌黑而浑浊，
像个满是胡须的老头子，
拖着重重的身子在走，
没有人搀扶。
多少个唱我的诗人都睡了，
睡成一丘丘小冢，
风也吹了，雨也打了，
只留了丹青的诗，
排成南飞北飞的雁阵，
有时从光明里来，
有时从光明里去。
黄河之母侧卧在我的岸边，
不看她年幼的儿子，
却只听我如泣如诉地低吟，
只有她，
知道我的心。
许多人死了，
死在我怀里。
我托起他们的身体，
抛在五月的原野，
在野花和树林的丛中，
我给他们献上，
悲壮的眼泪和心。
我是养活了许多人，
丁村人，半坡人，
可是诗人呢，
我何曾养育你呢？
我甚至不能消减你对我的恐惧。
记得吧，
那年冬天，我全身冻僵的时候，
你的脚踏着我的身体，
我看见你惊恐的眼睛，
你不该来呀，
你不该来看我苍老的容颜，
你的年轻，
让我整整悲伤了一个冬季。
那是一个没有眼泪的冬天，
可缱绻的风偏又吹来，
南飞的雁又北归，
带着江南的烟雨，
那是长江的眼泪，我知道，
长江是我的兄弟，
他跟我一样，
我们在哭。
年轻的诗人啊，
别再来看我、再来唱我，
让我在辉煌的落日里
做一个恬静的梦，
没有生，没有死，
没有悲哀，没有叹息。
我只是一条河呀，
流淌是我的生命，
请别打搅我，
让我再去一回那边，
我的纯然的蔚蓝，
那里有我年轻自由的梦。
我要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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