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 顾浅夏 | 来源:发表于2017-11-25 18:55 被阅读0次

    那是一名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他吸了一口烟,"叶凌找到我,这件事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鉴于涉及了你们局里的人员,我还是拜托了你。"

    坐在他对面的黑衣男人的脸色很憔悴,"没关系,我欠了你一条命,这次我要是死了,你我的债也清了。"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那个男人把点了点烟灰,"只是还是那个请求,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伤害到他,我对他的伤害太多了。这次的东西给你。"

    「东西」是一个铁皮箱子,里面的物品也相当有份量,整体重量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根本拎不起来。

    黑衣男人接过,这不是他第一次碰这东西,只不过这次他因为心绪问题,手一直在颤抖。

    "陆初阳,希望你能活着回来。"男人笑着把烟头熄了又点了一根烟。

    陆初阳抬眸苦笑看了看他,"但愿如此。"

    那个男人也缓缓站了起来,想了一会又把没吸几口的烟掐了。

    "怎么给掐了呢,还是挺贵的,"红衣女子倚在门框上,"说来也有趣,这小子不吃不喝在你这待了那么久就为了拿这东西,也够有毅力的。"

    "他不喜欢烟味,回去又该说我了。"男人把头发顺了顺确保身上没有什么可以的地方后才走了出门。

    红衣女人目送那男人走出房间,他的背影在光线暗淡的地下通道里分外沧桑,一刹那让她想起了什么往事。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还是这样,"她收回思绪,拿出手机看了看表,"这个地方还屏蔽了信号也真是麻烦呢。也该到吃饭的点了,回店里去吧。"

    .

    苏羽会做的饭不多,但是他现在不想做,就窝在沙发里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外面的天有点反常地阴了,甚至挂起了凉飕飕的风,看起来是要下初夏的雨了。

    不知道待了多久,他才听到钥匙插进门锁扭转的声音。

    "你回来了?"莫离染开了灯,发现躺在沙发上的苏羽,"那么暗怎么不开灯?我这里有点事回来晚了,你吃了么?"

    木然地摇了摇头,苏羽看到他身上好像无可挑剔,闷闷道:"你刚才在哪儿?我给你打电话不在服务区。"

    莫离染有点愣住,怎么那么凑巧那一会工夫他就能打过来电话,"刚才在冥帝修罗的地下赌场,你知道那里信号不好。"

    现在的苏羽就是个定时炸药包,幼年经历让他特别没有安全感,加上刚才想起大学的那事,天气又阴闷让人不安,"我觉得你身上有股烟味。"

    他从沙发上爬下来,凑到莫离染的身旁抓住衣服闻了起来,"还是你自己抽的,就连袖口这里都有一点烟灰。你一般没有大事不抽烟。"

    怎么逃都逃不掉苏羽灵敏的洞察力,莫离染也只好顺势说"生意上的事情。晚上想吃点什么?"

    而苏羽不吭声,眼眸盯着他。

    在外人看来苏羽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弟弟,但是莫离染作为苏羽的哥哥知道苏羽现在有些不正常,很有可能是受了点刺激想到不对的事情。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苏羽拿起手术刀“亲昵”地贴在莫离染的脖颈上,"说实话。"

    眼睛眨了眨,手掌把手术刀的刀刃轻轻挡住,"我的确在说实话。"

    "你在瞎扯淡,"苏羽抽回刀刃,离开他几步远,"你耳根在发热,而且眼睛根本不敢看我。"

    不知为什么他猛地想到秦天泽当时为什么要摔门而去,满脑子都是浆糊的他现在都没有办法思考。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整个天色都暗了下去,苏羽咬了咬牙,"我出去一趟,不需来找我。"

    他转身跑了出去,根本没有什么目标。

    要下大雨了,所有人都在匆匆忙忙回家或寻找躲雨的地方,唯独他一个人特别突兀地往外跑。

    那些他刻意忘掉的东西一瞬间涌上脑海,让他一时不知所措,甚至还有点癫狂——

    "小羽,我随你爸爸去了。"往日温婉的妈妈抚摸着他的脸,却不是往日的爱抚,而是无比缓慢的、带着怜悯与不舍的抚摸,"我知道你没见过他,甚至还有些记恨着他…但他真的是爱你的,以后你叔叔会照顾你的。"

    她一步一步,从楼顶跳了下去,从头顶被摔得稀碎开始,到脖颈折断,造成的大片血迹是清洁工人很久很久才能消去的。

    即使地面上没有了,苏羽的心里还是有着炽烫的烙印,滚烫地他都难以忘记……

    "苏羽,我完了,"电话那头的曲悠悠带着哭腔,"我们也完了…"

    他想起儿时的阴影,突然有点恐惧,"你在哪儿?我去找你,你别冲动…"

    之后除了电话传来的风的呼啸他什么也听不到了,因为他看到曲悠悠高高地站在宿舍楼顶,下面是慌乱的人群,好像有人在报警。

    "她是你的女友吧,快去劝劝她。"有人认出了苏羽。

    可他连劝的机会都没有。

    曲悠悠丝毫没有犹豫,从楼顶直直落下来,直接头朝地死了。

    血溅了一地,好像还有的沾到了他的鞋子上。

    "你对我们家孩子做了什么?!"曲悠悠的妈妈两眼红肿对着苏羽哭喊着,"她不是马上就要出国了吗,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对不起阿姨,"苏羽摇摇头,却不敢看她的父母,"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太突然了…"

    她母亲拿起曲悠悠的手机给他看,"你不知道什么?!她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

    "我真的不知道…"苏羽像个受了惊的野猫,被她父母逼迫地最后夺门而出。

    .

    陌生的街头有陌生的人,没有一个人会抬头看他,所有人都行色匆匆。

    没有人会刻意去关心这个青年。

    他感到有点寒冷,看到了点了温暖暧昧灯光的一家熟悉的店面。

    那不是莫离染的,而是…

    "要不要进来坐坐?"那女人环住了他的肩膀,"快下雨了,穿那么少肯定会着凉的。"

    那女人是潘多拉。

    鬼使神差地,他就这么控制不住自己这双腿,被潘多拉半搂半抱地带进了她那涉嫌某种肮脏交易的店面。

    被扯到了吧台的一角,他被轻轻地按在椅子上,潘多拉进入吧台,拿出了一盒小巧的烟,"来一根?"

    平时旁边人带着烟味苏羽都会嫌弃很久,可是他这次却接了过来,"你往里面加东西了?"

    "我能加什么东西?"潘多拉从容点了一支,顺便给苏羽的那根点燃,毒药,还是毒品?我还没有那个胆子。"

    第一次抽烟,苏羽猛吸一大口,肺部立刻被尼古丁淹没,让他咳嗽起来。

    可咳嗽过后是一种清凉舒爽:是薄荷的味道,自肺泡而上溢到口腔。

    潘多拉看他这样,笑了起来,"怎么了,兄弟俩吵架了?"

    "也有心情原因,"苏羽靠着这点尼古丁恢复了点神志,"我暂时还不想想起来这些事。"

    "那我来给您讲个故事排解一下愁绪?"潘多拉给他斟了杯低度酒。

    苏羽抬抬手,饮了一口酒,示意她讲下去——

    "有个猎人,他英勇有为的同时也富有同情心,一次他捡回了三头失去了母狼的小狼,就把它们留下來想训练它们成为狗,能帮助他捕猎。

    "果不其然,那三头狼没几年迅速成为猎人的好帮手,其中的领导人我们就称其为头狼吧。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年,猎人也有了子女。有一天头狼在捕猎过程中发现自己不是狗,是一头真真正正的狼,它的父母就是被猎人杀死的,毛皮还至今挂在猎人的房间里。

    "它就撺掇另外两个一起长大的狼,三头狼一起在外出捕猎时把猎人咬死了。

    "后来头狼想到了猎人也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还这样杀掉恩人,有些良心不安。而猎人的妻子在猎人死后伤心过度也去世了,就对他剩下的儿女进行了照顾,每天都会给他们送肉类…"

    说到这里潘多拉就不说话了,似乎陷入了沉思。

    "讲完了?"苏羽出乎意料地认真倾听了,"真是一个故事,狼的智慧再高也不会这样,编故事也不能编个能让人信服的。"

    潘多拉看向他,红眸闪过悲悯,"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信不信全凭您自己了。"

    "我不会相信的。"

    "那么,看您也有兴致了,不如来个陪酒的女孩子喝两杯?"潘多拉伸手招呼了一下不远处一起巧笑嫣兮的少女。

    苏羽想拒绝,却发现向这边走来的那个人…

    长得和曲悠悠有八分相似,还有点她的几分气质。

    "只是喝两杯而已,"潘多拉推推他,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知道您性冷淡,这些小姑娘都是赚钱来陪酒的,卖艺不卖身呐。"

    说着潘多拉还向里屋走去,叫了个调酒师过来接替位置,"苏先生,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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