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意外
怀风苦笑,不料这一笑却收不回来了。他笑得越来越大声,他看着安季冬、孙柳陌、巫重山迷惑不解的神色,笑得无法自抑、笑得眼前的世界都变了形状。终于,他笑着笑着笑醒了。他身畔的宁芷柔沉沉地睡着,呼吸均匀,毫无知觉。怀风望着天上高高的一轮满月,逐渐笃定了主意。他不会轻易回天山,除非他做出一番大事业。念及此,他坐起身来,决定联合他的好搭档嫣然。可是,一向跟随他的嫣然此刻不在身边。她正跪在宁王的书房里被兴师问罪。
“嫣然,我让你做我的鹰犬,你知道鹰犬的职责是什么吗?”宁王的手掌贴着嫣然头顶的百会穴。
嫣然面如土色,黯然回答:“效忠主人,绝无二心。”
“既然如此,你还敢偷偷作祟,把怀风的女人放在我的床上!”宁王略一用力,嫣然就感觉到一阵眩晕,有热气冲击她的脑门,她急忙道:“卑职不敢!卑职根本不清楚她与怀风的关系。卑职只是见那女子美貌,特意敬奉主人!”
“呵呵,你终日在怀风左右,你怎会不知道!”宁王改掌为爪,揪住嫣然的领口,左右开弓,抽了她五六个耳光。
嫣然的脸颊顿时高高肿起,鲜血从她嘴角沁出。她匍匐在地,恭敬答道:“卑职虽然伴随怀风多时,也是他效忠主人之后,他与这女子若有旧情,应是他来到王府之前。嫣然对主人一片赤胆忠心,主人若是怀疑嫣然,可以赐嫣然一死!”
宁王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贱婢,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可以瞒住我,你爱慕怀风,可惜他对你无意。你想报复怀风,便把他的女人擒来,谎称是青楼女子,蒙骗本王!”
“卑职不敢!”嫣然身子微微一颤,急忙否认:“那女子着实是我在王府附近的酒馆娼寮所遇。她看着妖妖娆娆,一身风尘。卑职才起了误会。请主人息怒,卑职如有半句假话定然天打雷劈!”
“当真?!”
“请主人再给卑职一次机会。主人对卑职下达任何命令,卑职都会义无反顾,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好。既然如此,你就去查清楚怀风与那名女子之间的瓜葛。”宁王的脸色缓和下来,“其他方面,你加紧监视怀风,有什么动静马上报我。”
“卑职明白。”
“你明白就好,下去办事吧。”宁王淡淡说道。
“卑职告退。”嫣然站起来向宁王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书房。
与此同时,被火不思用“洗髓神功”治愈的江白鹭渐渐醒转,他睁眼看了一看,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虚脱得不能动弹。安季冬守候一旁许久,急忙过去扶起他的上身,关切的唤他“三哥。”江白鹭面色惨白,却似神思混沌,尚未清醒,他观望了安季冬一会儿,忽然道:“你为什么叫我三哥?你是谁?”安季冬惊讶道:“三哥,我是四弟啊,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江白鹭挣扎着坐起身来,询问道:“爹,娘,你们在哪?”安季冬闻言更觉奇怪,江白鹭乃是孤儿,身世一直成谜。他怎么突然想起他的父母了?
安季冬还未答复,赫连霜一脚踏进房门。安季冬起身让座,赫连霜却不坐下,她神色黯然,眼角微见泪痕。她怅然道:“师父瘫痪了,此刻昏迷不醒……”言罢,她抬起杏眼水眸,发现江白鹭苏醒了,急忙来到床边,惊喜道:“夫君,你醒了?”
“夫君?”江白鹭皱了皱眉,对着赫连霜,一脸陌生:“敢问姑娘,你是哪位?”
赫连霜气息一窒,立起身退了两步,不可置信:“你不认识我了?怎么可能……”
安季冬苦笑道:“怎么不可能,他连我都不认识了……”
赫连霜心头一凉,叫道:“这不可能!‘洗髓神功’不可能洗去了他的记忆。”她慌忙的问着江白鹭:“你再看看我,你仔细看看我,难道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江白鹭看着赫连霜,又转头瞅瞅安季冬,他的视线在这两个人之间反复游移,表情先是迷惑,接着转变为烦躁。他怒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你们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安季冬一拍大腿,惨叫了一声:“完了,他是真的把过去都忘了……”
“都忘了?”赫连霜眼圈红了起来:“牺牲了我师父,却换回来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转念一想,她又暗暗心道:“如果他真的失忆了,未必不是好事情。起码,他会忘记他师妹……”赫连霜转悲为喜,对江白鹭温言安慰道:“想不起来没关系,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先好好修养,不要耗神。”
“不!我要回京城,我要找我爹娘!”江白鹭却一把推开赫连霜,他猛地翻身下床,不料体力不支,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安季冬与赫连霜同时冲上去扶他,结果两人撞在一起,对望一眼,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安季冬正了正脸色,搀起江白鹭道:“三哥,你爹娘早已不在人世了。”
“胡说!我前两天才跟我爹娘过完生日。我娘给我做了一件好漂亮的衣服!”江白鹭跺了跺脚,忽然像个小孩子撒起娇来:“我要回京城浮云巷八十一号,那里是我家!”
“你在说什么啊!”赫连霜听得没头没脑,诧异的睃向安季冬,安季冬满脸震惊,他看着此刻坐在地上又哭又闹的江白鹭,喃喃道:“难道……三哥回到了他七岁时候的光景?”
此言一出,赫连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迅速凝结,她颤抖的双手伸向江白鹭,却被他狠狠推开:“滚开!我不认识你这个姐姐,我要我娘!”
安季冬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赫连霜的后背,强笑道:“我们还是先去京城吧,也许到了三哥童年所住的地方,他能够逐渐恢复记忆。”
赫连霜不言语,她犹豫片刻,忽然并指如风,连点江白鹭身上四处麻穴,江白鹭顿时苦喊起来,大叫酸痛,他滚倒在地板上,四处打滚,浑然是一个成年身形的孩童表现。
安季冬紧忙上前为江白鹭解穴,冲着赫连霜翻了个白眼:“你试探够了没有!我三哥生性高傲,士可杀不可辱!你这般侮辱他,待他清醒之后,你看他原谅不原谅你!”
赫连霜无可奈何,只得银牙一咬,冲出门安排车马,随后载着安江二人,急急的离开苗疆,奔向京城。
谁知刚刚到达湖北境内,迎面就见到了神月帮的一人一马疾驰而来。赫连霜急忙停车,看到那人马近前,竟是受了重伤的帮中弟子。
那弟子见到赫连霜,面露喜色,还未张嘴说话,就喷了一口鲜血出来:“帮主,快点回帮……出了大事!”
赫连霜一面为弟子诊脉,一面连点他胸前几处重穴,为他止血,同时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叛……叛乱……长老……叛……”话没说完,那弟子头一歪没了气息。
赫连霜知道帮里一定出了很大麻烦,她只得改变路线,昼夜驾车,赶回神月帮的总坛——花溪园。她把马车安置在总坛后门附近的树丛中,再令安季冬小心照顾江白鹭。独自下了马车,施展轻功穿过后院,躲过一队看护,从后窗钻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一切如昨,只有贴身婢女小桃,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赫连霜一边推着小桃,一边轻声唤道:“小桃,醒醒。”
小桃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待看清眼前的人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道:“帮主,您可回来了……”
“嘘……”赫连霜做了个让她小声的手势,扶起小桃,又问道:“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帮主,您走之后,帮内大小事务都在絜诚圣姑的处理下,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可是就在几天前,护法长老突然反叛,篡夺了帮主之位。很多不服气的帮众都被他杀了。剩下的人不敢反抗,只好听命于他。他现在正下帮主令到处追杀帮主您呢。”
“所有的长老都支持他吗?絜诚姑姑呢?”
“絜诚圣姑和其他不愿意叛变的长老都被关在地牢里。我听到守门的人说,护法长老每日逼问絜诚圣姑帮内的重大秘密,絜诚圣姑受尽了折磨。帮主你快去救她吧。”
“真没想到,护法长老有这般狼子野心。亏我还对他敬重有佳。”赫连霜恨恨的低语道。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小美人,你睡醒了没呀。哈哈。”赫连霜一听就知道,这是护发长老的声音。小桃花容失色,眼神充满恐惧:“遭了,帮主,护法长老来了。你快躲躲。”她不假思索地将赫连霜推到了卧室床下。
房门外的锁链“哗啦”一声被打开了。须发斑白的护发长老走了进来,一把抱住小桃,笑得十分淫邪:“我的小美人,你可想死我了。三天时间到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快点从了我吧,我会好好疼你的!”
赫连霜趴在床底下,用力的攥住了自己所佩戴的神月弯刀。她没想到素来看着正派的护法长老居然敢对小桃心生歹意,她有意出去刀劈护发长老,却又想到絜诚与其他长老的安危,万万不能此刻打草惊蛇。
“长老……求求你不要!”小桃的上衣已经被扯开了,她哭哭啼啼,连连抗拒。护法长老将她一个耳光抽倒在桌子上。护发长老“嘿嘿”冷笑:“臭丫头,你叫我什么?我是帮主!这个帮主位置早就该我坐了!”他一把掀过小桃,两只禄山之爪对着她又拧又捏。小桃又羞又急,既怕赫连霜忍无可忍的冲出床底,又怕自己此刻的难堪都被赫连霜看到眼里。突然,护法长老停下了动作,他看着敞开的窗户,眯着眼睛,对身下的小桃说:“有人来过?”
“没有!“小桃急忙否认。
“那窗户怎么开着?”
“我刚才想开窗户透透气。”
“是吗?”护法长老放开小桃,走到窗边看了看,回身给了小桃一个耳光,“贱人,还敢说谎。明明就是有人来过。这个人应该还在屋子里。说,你背着我偷了哪个野男人!”
“屋子里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帮主,你怎么能不相信我,还打我。呜……”小桃嘤嘤地哭了起来。
护法长老见状,顺势把小桃搂进怀里,安抚道:“小美人,别哭,是老夫不好,错怪你了。乖……”他一边哄着,一边在屋子里扫视。单纯如小桃,她这种蹩脚的美人计怎么能瞒过老奸巨滑的护法长老。他忽然看到床下隐隐晃动的床单,嘴角扬起一丝阴笑。一把推开小桃,往绣床的方向走去。
小桃见状,急忙用力抱住护法长老,大声喊道:“帮主快跑!”
赫连霜急忙冲出床底,跑出屋子,一下跃上屋顶,逃走了。
护法长老怒不可遏,对着小桃的脑门突发一掌,小桃当场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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