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与叙事的戏剧化是《海韵》的一大特点,全诗以五节既互相独立又具有内在联系的诗章讲述这样了一个故事:一位离家的单身女郎在黄昏的海边彷徨, 她和着海浪的声音高吟低哦,顷刻间风云突变, 有暴风雨要来临,这位女郎不听从回家的劝告, 而在夜色中凌空起舞,最终, 女郎被大海吞噬了。
女郎是一个天真的理想追寻者的化身,大海则是她所追寻的自由、美、理想等等,年轻的女郎不懂世事的险恶,对生活充满了天真的幻想和热情,最终被无情的大海所吞噬。从这个层面去解读,《海韵》是一支理想的挽歌。大海具有多面性,可以风平浪静,也可以狂风暴浪,诗人徐志摩似乎就是在借由这首诗提醒人们:不要太浪漫, 不要轻信,不要只看到生活中浪漫的、理想主义的一面, 而忽视生活中无情与危险的一面。
然而是否也可以思考,在对理想的哀悼同时,女郎悲剧性的毁灭又有一种崇高的美感?女郎与回声的追求是矛盾的,“黄昏的海边”对应“在暮霭里”的冷, “海上”的冷对应“星光下”的暖,层层对比中,诗人笔下的“勇敢的女郎”又展现出一种不可摧毁的生命力。女郎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从色觉上带给人一种沉重感——抗争到死。
原诗:徐志摩
《海韵》
一
“女郎,单身的女郎,
你为什么留恋
这黄昏的海边? ——
女郎,回家吧,女郎!”
“阿不,回家我不回,
我爱这晚风吹:”——
在沙滩上,在暮霭里,
有一个散发的女郎 ——
徘徊,徘徊。
二
“女郎,散发的女郎,
你为什么彷徨
在这冷清的海上?
女郎,回家吧,女郎!”
“阿不;你听我唱歌,
大海,我唱,你来和:” ——
在星光下,在凉风里,
轻荡着少女的清音 ——
高吟,低哦。
三
“女郎,大胆的女郎!
那天边扯起了黑幕,
这顷刻间有恶风波,——
女郎,回家吧,女郎!”
“阿不;你看我凌空舞,
学一个海鸥没海波:”——
在夜色里,在沙滩上,
急旋着一个苗条的身影——
婆娑,婆娑。
四
“听呀,那大海的震怒,
女郎回家吧,女郎!
看呀,那猛兽似的海波,
女郎,回家吧,女郎!”
“阿不;海波他不来吞我,
我爱着大海的颠簸!”
在潮声里,在波光里,
阿,一个慌张的少女在海沫里,
蹉跎,蹉跎。
五
“女郎,在哪里,女郎?
在哪里,你嘹亮的歌声?
在哪里,你窈窕的身影?
在哪里,阿,勇敢的女郎?”
黑夜吞没了星辉,
这海边在没有光芒;
海潮吞没了沙滩,沙滩上再不见女郎,——
再不见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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