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彬的滴滴车 1（上）

一、离婚不是两个人的事

今年不是四年一度的闰年，但好在这2月28日是个周天。滴滴车从本质上看是为互联网企业工作，而为它打工，最大的好处便是没有真正的休息日、工作日之分，你可以在任何有空闲的时候行动起来。

周日，阿彬的滴滴车资格审批完成了。作为一个拥有上海本地户口的当地人，他总说他自己还算有些优势。其中沪牌和房产便是两个最显著的特征。同时家里亲戚是有出租行业执业的经历，让他也略懂些基本的运营规范。二舅爷说，本地的出租车运营公司基本想要本地户口的职工，首先是不用顾虑这当下高频次的跳槽；其次当然一口沪语若是能说上两句，便算是合了群。

阿彬打心眼里是看不上二舅爷的，觉得小市民气有些厚重。这不是一个人好坏的问题，而是一个容易和不容易相处的问题。人之间讲究缘分，不然你总也说不上为啥，多数美女嫁得都显得不尽如意。大概是因为二舅爷的关系，阿彬有点连带地看不上滴滴司机的职业。哪怕是在那个滴滴司机还是高收入人群的状况下。可谁又能想到，现今的阿彬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或许“开个宝马，做起滴滴专车”也不是件很差的事情。至少比一点都没收入的状况要强上很多。

上海的2月底3月初全没有春的味道，反而更像是冬日。零星的小雨，加上刮起停下来的季风，带出几许寒意。上海的专职司机们，都很讨厌周日的夜晚以及周一的清晨。前者意味恋恋不舍的“告别”终将面对，后者意味惹人心烦的“开头难”正在发酵。为此，若是这时间点加天气不好，确实容易把人搅得烦躁。

阿彬这天的第一单，便是在3月1日的上午八点半。虽是定时订单，可调节出行的安排，但因为周一清晨的车况，而显得不那么舒适了。二舅爷说，早高峰宁可跑起步，也不要跑长距，这10、20的速度是人，都会心痒，关键是记钱的“表”还跳得贼慢。

上阿彬车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由于已经知道了目的地，阿彬明白这两人要么是夫妻走向分手，要么是情侣走向爱恋。不过随着坐定的两人，呈现出的沉默状态，那怎么猜测，也只能是即将话别的夫妻了。

“尾号是4673吗？”滴滴车有一套专门的接客话语，如同些必须要说的通关密语。

男人答了句“嗯！”

上海周一的车流特别密集，好像不少人都只在这天上班似的。外加雨天的客观条件，让高架上的长龙，望也望不到头。高强度的都市生活，总会带来不少相应的过激心理症候反应。特别在驾驶这件事情上，你作为个旁人会在想，面对不会开车的主多一个白眼，多一句谩骂，多一次别车，又怎么样呢？

阿彬的刹车，有一脚踩重了。这是因为前车原先的右跳灯打慢了，可变道却没同步缓和下来，还突显得不和调的快速。于是算得上条件反射，这一脚的力便深了。

女人有点踉跄，随即抱怨起来，“师傅，开开好。”

“是，不好意思。”带着口罩的阿彬，赔了一脸笑。大概上海口音在开滴滴车里，还是少见的。

女人搭话了。“现在滴滴还很赚钱啊？”

“新车嘛，磨缸”。

“宝马还要磨缸的啊！”女人略带上扬的口吻中，有些笑意。

“是的呀，是要磨磨的，不然尺寸不好掌握。”阿彬特意回了句有些走调的言语，算是气不顺的小抗争。

女人当下听出了言外之下，一下子不响了，转而看了车窗外。湿漉漉的天气，让天色不怎么好，灰蒙蒙的。“不知道要堵多久了，烦死了”，她边说间，边看了眼手机，转而向身边的男人提问了“你约了什么时候？”

“9点半到10点，这个时间段到了就行。”男人看着手机信息，再三地确认。

“我最近两个礼拜只有今天上午有空，你早点说呀，打什么车，地铁过去快很多。”女人责怪的意味很浓。

“现在过了一个月，还是要再跑一次的，说是多了个冷静期。”

“冷静？有啥好冷静的，该说的都说了，真能过下去，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女人的语速明显快了，但声调在刻意的压低。阿彬有点不好意思，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要带上导航手机的耳机。“家里的东西，我后面周末的时间过来拿一趟。”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更新了手机上的记事本。

“哦！”

“或者你扔掉也行，反正没多少。”

“你来拿次吧！都是钱买的，没必要。”

“你爸妈都知道了喽！”

“最后次，不是都和他们说清楚了嘛！”男人有些动气了，好似一道伤疤被揭起。

“是啊，本来他们看我就不舒服，现在也好。”

“那是你自己觉得。我爸妈，没这么想。”男人的回话有着浓烈的反驳味。

“不是吗？”女人用了反问句，还特意升了语调，让话更像是某种坚定的宣誓。“反正我们家里人，看你也不怎么顺眼，都说我嫁得不好。”

“哦！”男人的允诺，淡淡的，好似疲乏了。

一连串的对话后，阿彬很想搭话，只是觉得场合太奇怪，毕竟他是要劝和还是劝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