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屾魂(42)

屾魂(42)

作者: 张读立 | 来源:发表于2021-02-20 06:08 被阅读0次

            狗声音停顿在一个地方,有时“汪,汪汪”地狂吠,有时“安,安安”地呻吟,德意能从狗叫声中辨别,两条狗包围了野猪,汪汪叫声呼唤着他们的主人,安安的叫声是在攻击中受伤的哀嚎。

            太阳被山峦托起,晚霞余晖映红半边天际,头顶天空蔚蓝,白云如村里晒谷坪中收集的棉花,一堆,一丛,一窝;不一会,太阳跌入山后,映出山体轮廓,白云如马在山川奔腾,光从山后映射天际,月亮不知何时伴着若隐若现的星星挂在了天边,给大地笼罩在冷月中。

            德意向狗发出叫声的方向摸索而去。黑狗夫妇听到枪响的第一反应就是追,当追到山梁顶时,野猪倒在血泊中,当靠近野猪时,野猪站立起来伫在原地,狗不敢近距离靠拢,野猪狂奔向山下跑,怎么也甩不掉两条狗,就这样,双方拉开一段距离,野猪倒下,两夫妇又靠近野猪狂吠,提醒主人在什么位置。

            德意辨别了一下大至方位,朝一个方向走去,他右手握着枪险峻的地方当拐杖,从容地下山,离村庄越来越远,大概过了分水岭哪口深潭,天黑藤蔓荆棘中怎么也快速前进不了,原路返回,另辟新径,他离狗吠声近了,好似就在前方几十米的丛林中;黑狗夫妇也不再如开始那样叫嚣,他们似乎喊得很疲惫,德意走近两条狗,见旁边一条溪流,山路很窄,却没见到野猪,他四处寻找无踪影,两条狗见到主人立马撒起了欢,德意很疲乏,一屁股坐在溪水旁。

            休息了一会,他站起来似乎要做点什么,工具袋中拿出柴刀,准备砍点柴堆篝火,秋天的夜有点凉意,堆火取暖,他清楚这地形,离村里已经很远,五几年他来过这里跟随县领导来调查过水源,当时还陪着镇里的两位同志,溪的上游是口大方潭,下游是分水岭深潭,这条不规则的圳基还是当年修凿的,不是因为这头野猪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老天要留他在此过夜。

            清理了一下地面,把湿柴劈短架在地上,枯叶干枝放在柴架下引火,工具袋中淘出火柴,火燃烧起来把附近照得通明,他不去想野猪的事,黑狗夫妇双双蹲在他身边,溪水旁边洗了手,捧着山泉喝了几口才想起一天还没进食,工具袋中带的熟红薯还是昨晚准备赶山煨熟的干粮,中午在枫树下忘记吃,拿出两个红薯在火旁烤热,先分给黑狗夫妇一个,自己吃了一个;摸索着找到能趟下的地方,把枪和工具袋贴在身旁,火上添些柴火,头枕着双手,看着天上繁星密布,没有一丝云雾,天从大地中剥离,分成两个整体,德意趟地上盖着天,疲劳带来困乏,不一会德意伴着自己的鼾声进入梦的世界,黑狗夫妇就地爬着,相互背靠背而眠。                  这头野猪今天纯属倒霉,山上找食物找到山下,一株葛根半露出溪边塌陷处,溪水很小,流水不大,葛根正长在崖壁,溪水的落差打着石块,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野猪听觉被流水声屏蔽,加上饥饿想得到食物,一门心思拱葛根。

            枪一响,野猪不辨方向,一心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钢条钻入他皮肤直入肉里,其中一颗穿透了他前夹的动脉,转身瞬间没把持稳蹲了下去,他才知道右前脚不能用力支撑,前足受伤对于他登山减少了很大气力,到达山顶他坐下来缓和了一下,登山可能会被黑狗夫妇逮住,索性斜着上坡,他来不急歇气,黑狗夫妇直跟着他不放,稍放慢脚步黑狗就在眼前狂吠,甚至挑衅他,若是不受伤他怎么也不会去理睬他们,现在只有逃命的份,实在跑不动被狗追上也抵挡一阵,就是伤成这样黑狗夫妇依然不是他的对手,獠牙拱上去向左右甩,两条黑狗占不到半点平宜,天黑时到达溪流悬崖上,他直接跳下去,未长成时他跳过,看上去很高,危险不大,为了逃命豁出去了,跳下去后直接走水路往上游奔走,只听到狗吠声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稀疏,消逝在夜空中,他才放慢速度爬到岸上,瘫倒在草丛中。

            黑狗见野猪跳下,不知地形,不敢霸蛮,盲目,待从悬崖边溜下来时,不见了野猪踪影,野猪跳下去的落点四周搜索,狂吠不止,最后还是跟丢了,只能对着溪水吠叫,把信息传给主人,是在此跟踪丢的猎物。

            彩雪在家中把未长成的鸡鹅赶回鸡埘里,看了看房里房外,走出大门仰望着月亮,知道德意打猎未回来,平常这个时候他会帮她在火龛前烧火做饭,自从有了那把枪,逢天气好时会经常翻农历看日子上山打猎,很晚回来是常事,山上过夜也经常发生,她没有看见两条狗,心里不是很担心,德意不在家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坐在火龛边的大板凳上烧火热饭,思想不集中,想起水生和木生冬天娶亲的事,应该张罗些什么?砌房子的材料全部到位,只待选日子动土打地基,时间不等人。她想着想着睡意顿生,眼睛睁不开,坐在火龛前打盹,头慢慢垂下来,垂下去,垂下去,眼看要栽倒下去,头马上抬起来再次重复,火镗中的柴火烧到一大半掉下几根到火龛中才回过神来,这段时间她太累了,草草吃过饭,睡觉前把大门虚关,恐怕德意半夜回家敲门听不见。 

            野猪是头野猪牯,当地人称飘山牯,没有固定居所,在横亘的大山中哪里饿了那觅食,哪里夜了那睡觉,今天遭此一劫算捡回条老命,休息一下体力恢复很快,失血过多,钢条慢慢被血清凝固堵住还有点渗血,右边前腿一片淤青。野猪生命力非常强,受了如此打击也属运气不好,若是没人再打扰他,半年还是能恢复。

            山中猴面鹰不时地打着“喔嗬”,锦鸡已叫过两遍,斑鸠在附近“咕咕,谷”地唱个不完,偶尔长尾窝枭“嘎……”地鸣叫,伴随着溪水声和风吹树梢声,山里仿佛隐藏着支音乐的鸟队;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德意醒来时,天空灰濛濛,下意识用手把眼角已经干枯的白眵扒了扒,篝火熄灭了很久,他被冷醒来坐在原地,站起身来重新烧火,黑狗夫妇被声音惊醒,德意用溪水捂了下脸,捧着水含在口中,仰着头咕噜咕噜地发出声响,紧接着低头喷向前方,篝火旁把身体烘热,东方天已放亮,走到溪边捧水把火浇灭,挎上工具包和枪无头绪地走着,黑狗夫妇在他前后到处嗅来嗅去,他看了下两条狗,公狗的脸部受了伤,已结血痂乌黑一砣,这块瘢疤肯定是野猪牯送给他英勇的勋章。 

            天已大亮,德意看了下山中整体地形,悬崖下野猪跳下来的地方有明显的水渍印,岸边的石块还湿而未干,他低头仔细地看了看,断定野猪往上游走了,朝上游望了望,用手式叫两条狗往上游寻找,自己把枪带拉向前使枪紧贴背部,开阔的地方一路小步,溪岸有大石块时快爬,不一会再不见两条狗的身影。

            天一放光,野猪哼哼唧唧地醒来,艰难地爬起来抬头四处望了望,前面是悬崖峭壁,溪水从半山流出,一条瀑布倾泻而下,山涧一口方潭若有半亩大,瀑布无声无息地流入深潭,扯起白纱一条,潭水湛蓝,四周卵石围潭,芦杆发青,潭中央巨大的磬石一半浮在水面,一半连着水底,仿佛要挣脱深潭沿瀑布飞向天空。 

            刹时德意见一条黑狗向他走来,他警觉地拿起枪,向前方小跑,直到见到另一条狗才停下脚步,不相信过了一夜野猪还没走远,按道理野猪有夜视眼适合晚上寻找食物,会很快地离开这座山,也许这头野猪受伤过重太累,也许野猪流血过多晕倒后再醒来,也许和自己一样年龄大爬不动;心里这么想着,当德意见到野猪时,野猪一瘸一拐地在空旷的砂砾上走着,距离六七十米,他以草丛为屏障选了个好地形,爬在地上用枪瞄准野猪,等待野猪靠近,黑狗夫妇爬在一旁,四眼紧盯住野猪,睚眦地要报昨天的仇。野猪游来逛去就是不往德意这边来。 

            太阳已升上半空,眼前一双黑色的蝴蝶飞来蹿去,你追追我,我戏戏你,九老倌藤蔓上挑逗花瓣,野菊上采撷花蜜,菜花上踩踩,肆无忌惮,自在逍遥地见花就采;蜘蛛网上由瀑布水气染上的小水珠还悬在网上,蜘蛛抖了抖网,水珠振落下来,他怕上班迟到没虫子吃,轻轻地移到了他中央办公室,在网上上班,操纵属于他的网络。 

            德意爬在地上硌的慌,他挪了挪,静静地瞪着野猪一举一动,如果这一枪没打准有可能前功尽弃,再惊动野猪会乱逃蹿,不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太阳在背上烤得炙热,额头上直冒汗,黑狗夫妇伸出舌头散热,不敢动一下,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野猪往德意他们边慢步来,走一会停下来抬头四处张望,约五十米距离,德意和野猪四目相对,野猪正准备转身跑,他扣动了扳机,发出一声“嘣”的巨响,两阵黑风一跃而上,他立马站起来,野猪只顿了顿后快速地逃向溪水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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