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地诗歌不是用黑色的笔墨写下来的,是从诗人难解的头脑中一滴一滴鲜红的血渗出来的。时间把诗歌滴在纸页上,暗红中透露着几分妖娆,鲜红中透露着几丝哀情……《古诗十九首》在诗歌的纸页上延展着俗韵的妖娆传续着入骨的哀情,如山间幽远更清的溪流从遥远的古方淙淙不断地流向未来。走进那个充满质朴诗情的深山幽谷中,从山顶沿着那条溪流探寻它历尽沧桑的岁月静美。
虫鸟啾啾引情醒,情生百态百鸟鸣。(情景交融)《明月皎月光》一诗中月色不解人心苦,兀自洒落一地光。深秋的夜色中传来着断断续续的蟋蟀的嘶叫声,闪闪的星辰布满天空为夜带来无尽的璀璨,这明月洒落满地的光辉三三两两的透过窗缝门缝刺溜地钻进来,银色的清辉透过轻薄透光的罗帐,照着这位拥衾而卧的人。树枝间偶有秋蝉的哀叫和不知飞往何方呢喃的燕子。造境与写境浑然一体,正所谓王国维所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这样入夜微凉的孤寂秋夜,诗人辗转反侧忧愁不寐,出户而彷徨,彷徨无奈终入房。达到情景交融,物我互化,浑然圆润的艺术境界,把失魂落魄的感叹、愤激、伤痛和悲哀,始终交织在秋夜的星光、月色和嘶叫之中。自成诗人不谙世态炎凉的惊讶、悲愤和不平之情。
平淡而山高水深,瑰艳但不可企及。(语言精炼,质朴自然。)“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离别之时,哪有什么长亭古道、杨柳依依,只是两人走啊走啊,越走越远。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最后看着丈夫远行的背影悲如泉涌难以抑扬。“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此乃一天涯一海角的生别离,锥心刺骨之痛绝不可减矣。诗尾乃是全诗感情升华的高格之处,作者只是真切地嘱咐到“努力加餐饭”。语言质朴简练,无华丽辞藻、典故堆砌,没有错采镂金式的加工,而是出水芙蓉般的自然诗境。反而更加突出对远行人真切的不舍担忧。正如宋代李涂说:“文章不难于巧而难于拙,不难于曲而难于直,不难于细而难于粗,不难于华而难于质”。《行行重行行》中淳朴的民歌风格,家常话式的清新质朴的语言,为此诗出奇制胜之处。
吾爱《古诗十九首》更是为它为数不多的十九中,处处都是千丝万缕情转百愁的人的最质朴原始的情感这十九首诗歌所表达的情感,是人生来共有的体验和感受。如:表现思念故乡怀念亲人的《涉江采芙蓉》,“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表现思妇对游子深切思念和真挚爱恋的《凛凛岁云暮》、《客从远方来》和《迢迢牵牛星》;表现游士对生存状态的感受和他们对人生的某些观念:《回车驾言迈》中所说“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其中的相思怀人之作,不少是从女性角度着笔的。首先,这是由于在宗法社会中,女性因其特定的处境,只能把全部的生命寄托于爱情和婚姻关系。其次,古代女性生活环境与心灵世界的狭小封闭,使她们只能在孤独中无止境地去咀嚼体味相思的痛苦,其盛情的深婉细腻,丰富的情感和敏锐的触角,与其生活环境中的种种事物相交流,又使这些事物成为女性心理最为动人的物化形式,并为诗人的创作提供了意蕴丰厚的意象和意境。而汉末文人则已在相当的程度上,具有了与女性心灵沟通的现实基础。他们抒写女性的不幸,不仅有真诚的理解与同情,也融入了自己饱经忧患与痛苦的人生体验。《古诗十九首》之多从女性角度写相思之苦,并能由此获得普遍而久远的艺术魅力,原因便在于此。
总之这些最基本的情感和思绪,会很大程度上引起好似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鸣。因而这些诗歌能够亘古永存,千古常新。同时,它以艺术的方式,深刻地再现了文人在汉末社会思想大转变时期,追求的幻灭与沉沦,心灵的觉醒与痛苦,学者所谓“逐臣弃友、思妇劳人、托境抒情、比物连类、亲疏厚薄、死生新故之感,质言之、寓言之、一唱而三叹之”(王康《古诗十九首绎后序》),良非虚言。
虽然《古诗十九首》思想内容比较狭窄,情调也比较低沉,多写思夫之情、离别之伤。但正是这种普通的感情质朴的语言真正的揭示了人性,其中的文学形式以及郁寡气息给开一代文学之先河,文人的哀伤展露出原味的百姓生活和黑暗的政治。
有学者称它为“五言之冠冕”、“千古五言之祖”。明王世贞称“(十九首)谈理不如《三百篇》,而微词婉旨,碎足并驾,是千古五言之祖”。陆时庸则云“(十九首)谓之风余,谓之诗母”。所以它不仅继承了《诗经》以来的优良传统,为建安诗风的出现作了准备。而且是汉代诗歌由汉族民间文学过渡到文人创作并出现繁荣局面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它将五言抒情古诗发展成为一个独立的体系。同时为五言诗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它的出现,标志着文人五言诗的成熟。崭新的诗歌形式及圆熟的艺术手法,钟嵘称它“惊心动魄,可谓几乎一字千金”。学习、摹拟、继承发展“古诗”手法、风格的诗歌创作,始终不绝如缕,可见其影响甚为深远。
古诗十九首,首首集大成。宛转史尘灰,潺流山涧溪。幽暗不知深,静谧且引人。若问何能胜,素情撼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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