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

   

望江南

三月暮春，在江南已是满城花絮柳深绿，而在苦寒的西北边关却还是遍地荒草结繁霜。

    魏城站在西北边境衔鹰关关隘之上，回身望 向江南，千山重重在天边留下一抹淡青水墨，魏城眼里仿佛透过那淡青水墨的帘幕可以看到，满城花絮飞舞，柳绿花红，软糯的江南昵语叫卖声声入耳，弄巷深处的院落里俩个孩童追逐花絮嬉闹，一个女子微笑的看着他们……魏城的手习惯性抓住腰间的香袋摩搓着，香囊边角破损，有粗线草草缝就的痕迹，露出里面朱砂平安符纸。

  魏城转身看向关外。衔鹰关十里外驻扎着北越十万大军，密密麻麻的营帐秩序俨然。

  半月之前北越驸马赫昊天突然帅兵侵犯西北边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韶阳关，呈兵衔鹰。

  衔鹰关据天险飞鹰峡而建，是北军进入西北的第二关口。西北三关中唯衔鹰关据天险而立易守难攻。衔鹰关一破，北越进入西北  境内不过旦夕之间。

  衔鹰关守将魏城凭借天险与北军对峙已有十日有余。这十日来，北军每日叫骂攻城，战斗惨烈。衔鹰守军加上韶阳关败退士卒将官共三千人，经过大大小小数已经不足一千，损失惨重，而援军不知为何迟迟未到。衔鹰关毕竟只是驻军关隘，不是城镇，储备有限，粮草已经所剩无几。

  “不知道还能坚守多久……援军什么时候能到……”魏城站在关隘上望着十里外北军军营，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干裂流血。他想到赫昊天的战书。

  三日前，一封战书射上衔鹰关，是北军主帅赫昊天写给他的，说约他三后两军阵前决斗，若他胜，北越退兵，归还韶阳关，若他败，则他献出衔鹰关。

“赫昊天作何打算？是想暂时稳住我军另寻他路过关？还是北军出了什么变故急于一战定胜败？”

  魏城曾派斥候打探，但探到北军没有任何动静。

“这赫昊天真想将两军胜败放在两个人的身上吗？”

  “我要不要应战？”魏城问自己，“如果胜了，可杀敌军主帅，不伤一兵一卒就可夺回韶阳关，如果败了……”

“如果败了，自己身死，衔鹰无守将，不日便破………江山社稷百姓安危……千钧重担……系与己身……”

  “将军。”副将走上关隘。

“援军有消息了吗？”

副将低下头，没说话。

魏城叹气道:“如今朝中皇上懦弱，权臣奸相当道，我们尽我们最后的力量守护身后家人的平安吧……”

日渐中天，魏城一人单骑出了衔鹰关。

    赫昊天见魏城一人遥遥而来，催马出了军阵，在军阵前二里处停下。魏城已到了近前，相距十丈停下，马背上悬着箭篓长弓，腰间挂着马刀，战甲上还残留血迹。

昊赫天白衣银甲，长刀横与马上，望着他微笑 道:“魏将军好胆色，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魏城冷哼一声，“赫驸马，两军交战，胜负系与你我之身，太儿戏了吧。”

赫昊天笑笑，“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约你一战定胜负吧！”

    魏城没有接话。赫昊天催马向前走了几步，像两个闲话的故友。

      “现在与你直说也无妨，想来你也知道，我以驸马的身份领军，军中多有不服。我自诩领兵作战，素有谋略，却不受重用，本想迎娶公主以驸马身份领兵，自然有机会让军中将领信服。不想在你这衔鹰关下十日来毫无进展，损兵折将。朝中以此为借口要更换主帅。如果更换主帅我就再没有领兵的机会了，不能一展报负与我来说生有何意。我约你一战胜可立威，夺取衔鹰关，败……，现在和败有什么区别？而对你来说胜了，我军更换主帅，一段时间内不会攻打衔鹰关，你甚至可以趁机收回邵阳关，如你败了，我想你已经安排好身后事了，我要拿下衔鹰关得费一翻力气。”

“所以决斗仍只是你我两人的事？”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毕竟牵连甚广。”

“好！”魏城掉转马头拉开距离。昊赫天也打马反方向跑去。魏城打马向前，双腿紧夹回身连射三箭，随即拉紧缰绳，马直立而起，迅速调转马头，拔出马刀向昊赫天冲去。昊赫天伏身躲过魏城射来的三箭，也迅速调转马头冲过来，挥动着手里的长刀横扫。两匹马一触即分，两刀相接，火花迸裂。强大冲击力震的魏城胳膊几乎失去知觉，随即拔转马头再次冲击。赫昊天伏身马侧，长刀砍向魏城的马腿。马长嘶一声摔倒在黄沙里。魏城跌下马来，手掌撑地，翻出数丈，迅速单腿跪站起来，举刀警惕盯着赫昊天，准备接受再次冲击。在马战中掉下马来是非常危险的事。虽然他也在赫昊天的背上留下一刀。

  赫昊天一夹马腹冲过来，弯腰砍向魏城。魏城双手紧握刀柄，两刀相击，带的他向后翻倒。魏城就地一滚砍向马后蹄。马一阵嘶鸣，赫昊天也栽下马来。

“呵！这样才公平不是。”赫昊天撑着刀挣扎着想站起来，背后一痛，又跌跪下去。魏城重重的喘息着，刚才一击用尽全身力气，满是血迹的战甲已经分不清是之前战斗留的血，还是现在受伤的血。

“魏将军。”赫昊天擦去嘴角的鲜血喘息着，“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呢？援军迟迟不到，我想你心里一定明白是怎么回事，何不归顺与我？”

“赫驸马不是想和我一决胜负吗？怎么忽然想招揽我？”

赫昊天笑了笑，“我这人惜命，也惜才，不想与你拼命。你若归顺与我，我保你荣华富贵，对你来说比起和我拼命不更好。”

魏城哼了一声，“我归顺与你，你会相信一个叛将？我的家人还在江南。”

“只要你真心归附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你的家人我让人接到北越来，好好安顿，让他们衣食无忧。”

“那我的左右乡邻呢？我的同胞袍泽呢？”

“他们比起你生死富贵，又算什么。”

“乡邻养我育我，袍泽生死与共。”

魏城不再说话，挥刀劈过去。赫昊天一开始就没有报希望能说服他归降，一翻劝说让两人得到喘息的机会。俩人纠缠在一起，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忽然，赫昊天后背着地摔出数丈，魏城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刀单腿跪地。

  “你输了。”赫昊天慢慢的爬起来。

  魏城脸色惨白仰面倒下，蓝蓝的天倒映眼帘，“好美的天啊！和江南的天一样蓝……”蓝天下一朵絮花随风飘来，“这是江南的絮花飞到了边关？还是我回到江南了……江南……江南……我回来了……”魏城缓缓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