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丁

       

补丁

          过年的时候，我和妈妈去了外婆家。妈妈有些晕车，从南方到北方，一路上不知道吐了多少次，她抱怨道：“要不是我亲妈，打死我都不来！”

        到楼下的时候，就看到外婆站在阳台上朝远方张望，就像一个孩子期待着那个给她送糖果的人。我拼命的向外婆挥手，只是她似乎没有看见我们，依然朝远方张望，我和妈妈加快了脚步。

        外婆的腿脚已经不太灵活，进了家门，她一瘸一拐的招呼我们坐下，然后吃力的翻遍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找出点零食给我们。外婆年近八旬，干瘪的皮肤下爬满蚯蚓似得血管，头上也已经找不出一根黑发，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中午吃过饭后，妈妈开始收拾屋子，过了片刻，她从衣柜里挑出一堆旧衣服让我扔掉。外婆费力的走过来，极力的阻止妈妈说那些衣服还能穿，扔了太可惜了。妈妈却不耐烦的朝外婆说：“你看这衣服上都是补丁，这年头谁还穿带补丁的衣服！每次都给你寄一大堆新衣服，你就是不穿，非穿这些，今天说什么都得扔掉！”

          外婆低着头没说话，也许是默认了，安静的回到阳台晒太阳，她躺在椅子上，午后的阳光洒在阳台上的每一个角落，外婆的表情很平静，她看到我慈祥的笑了，只是，在这温暖的笑容之下，我却看到外婆眼神中冰冷的寂寞。那些衣服，我还是听妈妈的话扔了。

        第二天早晨，我在妈妈的责骂声中醒来，迷迷糊糊的走到客厅，原来是外婆天不亮就去楼下把昨天扔掉的衣服都捡回来了。

        “妈，我说了多少次了，这些衣服不能穿了，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妈妈大声的责怪外婆。而一边的外婆则沉默不语，委屈的看着垃圾袋里的衣服，过了半晌，才说了一句：“扔了可惜啊，都是你小时候的衣服呢！”

        一句话让空气凝固，妈妈不再说话，眼泪一滴一滴的从眼角溢出。听妈妈说，外婆有四个儿女，以前穷，没什么衣服可以穿，别人家的小孩穿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只有外婆从来不给自己的孩子穿破衣服，孩子的衣服破了就做新的衣服，而她自己穿的，都是孩子们的破衣服，破的地方打上补丁，就这么缝缝补补过了一辈子。子女们长大了，都各奔东西，回家的日子就如同办奥运会一样，妈妈也有好几年没有回来了。

外婆看妈妈哭了，捡起那些衣服准备扔掉。妈妈擦了擦眼泪拦住外婆：“妈，咱们不扔了。”

妈妈把衣服放进了洗衣机，外婆开心的笑了。

这年春节，舅舅和小姨们都从外地赶回来陪外婆过年，妈妈陪外婆看了春晚，聊了些过去的事，外婆笑的很满足，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阳台上晒得那些带补丁的旧衣服，成为我整个冬天最温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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