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晴好,蓝贝与蔷薇躺在草坪上晒太阳。习习微风从他们的发丝间穿过,撩起夜的沉思。黄褐色泥土的香气猛地灌进蓝贝的鼻腔,浓重而富有刺激性。
“哈~”蓝贝风轻云淡地打了个喷嚏,摸摸光华的鼻尖。他想继续唱下去,可是一撞到蔷薇那温柔的一瞥,他便羞赧地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了。蔷薇轻轻地靠着蓝贝,在一呼一吸中与他交流着时间的讯息。
“这是我们相遇的第几天呢?”蔷薇问。
“第一天。”
“总是第一天呢!”蔷薇闭上了眼睛。
前方的海面不复平静,海浪一层层扑打着礁石,溅成碎末,在空中散开,像是纷飞的雪花落入深蓝色的眼泪。氤氲的雾气围拢来,什么都难以看清了。
蔷薇瑟缩着,这夜的冷寒正砭着她的肌骨。
咚咚或沙沙的声响在以一种奇异的旋律交织,在风中飘摇,分离了许久,长久的静默中又会再次插入彼此抗击着的乐音。
“海的宴会已经开始。”蓝贝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蔷薇缩得更厉害,仿佛自己的身体正在悄然萎缩。
蓝贝抱着蔷薇,将瑟瑟发抖的她放躺在有阳光的地带,扯片云朵遮盖住她散发芳香的美好胴体。他慢慢移动着身躯,向远处的大海进发,仿佛有人在为他鸣笛。
海在夜里很近,在白日里很远。
“宴会开始了,演奏队的友人在呼唤我……”他是这样对自己说的。他可有纤长的秀指吗?他有着强壮有力的臂膀吗?他可还保留着一颗敏感多情的心吗?
蓝贝无声无息地将那一抹倩影藏进自己的瞳孔了,此后,他便要盲瞎着走过四季。
海的歌声一阵强过一阵,撞击着陌生的心胸。他们感受到了平静,壮阔,可能,也感受到了一点哀伤……
蔷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钟爱的粉色珠钗消失了形迹。她哭了起来,温和地,隐忍地,只有莹亮的长河断断续续地流淌。
风经过这片碧绿的草原,寻觅到这呜咽的源头。她的眼眶不禁也红了。
“你为什么要哭呢,在阳光下把碎了的心坦露,任泪水沾湿你的一袭华美衣衫……”
蔷薇微微地仰头,对着风的温柔手掌粲然一笑。她那经由泪水洗净的面庞是如此明亮,竟惹得风也想要呼喊出声:“挽留我,挽留我吧!”
可是蔷薇只是轻轻摇晃着纤弱的身体,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不,我没哭。”
“你知道的,我只是太想家了。远方的海水太咸,它们灌进我的身体,会渐渐蛊惑为我坚守着的斗士,会撬开我的房门,会使我歇斯底里发疯而亡的。所以,我必须以这样的方式去为它们在旁边凿出小洞来。你看,我现在安全啦,在这阳光晴好的春日,我是多么地健康!”
蔷薇说了很多很多,她微微笑着。风小心地碰了碰她的新绿叶片。
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哭。风没有再提问,她只是以自己的沉默应和着蔷薇的沉默。她觉得,此刻,悲伤正在欢悦地舞蹈,她们应当合力谱曲并吟哦。
“我是太想家了……”蔷薇重复道,可她的目光并非向后,而是投向了前方那遥远而辽阔的大海。
那海里,有她的什么呢?她的粉色珠钗,将会就此遗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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