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随风飘散的那都不叫忧伤

“烟是爷们随风飘散的忧伤，酒是爷们热血沸腾的情怀。”这句话摘自一位朋友的文章，优美又富有诗意。但在我看来也透着一股邪性。

有一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古往今来，从不缺乏痴情女子为亦正亦邪男子赴汤蹈火的凄美故事。当今社会，可能也一直流行着这样一种观念：不烟不酒不男人。而我，却一直觉得香烟就是燃烧的人民币。一吸一吐一刹那，两眼呆呆十指黑。

现在几块钱一盒的烟几乎没有了，一盒烟动辄几十块钱。如果按照每盒烟二十块钱来算，最常见的一盒烟二十支，那么，每根烟折合人民币就是一块钱。每每看着那些人在一边吞烟吐雾，我就想，这不就等于把一元钱的人民币卷起来吧嗒吧嗒几口燃没了吗！人们都知道吸烟有百害而无一利，为什么还要浪费金钱自虐呢？

前几年，村子里建起的标准化黄烟烘烤房，令我很是费解。明明吸烟有害健康，为什么国家还要给那么多补贴？那一排排的标准化黄烟烘烤房，不知道比农村大部分老百姓的住房要好了多少倍！

今天我跟同事谈论起抽烟的话题，都拍手赞成我把香烟比喻成燃烧的人民币的说法。说着说着，让我想起来小时候看见老人们手工卷烟的场景，那烟纸的大小恰恰就跟一两元钱的人民币一般大。

那时的农村，黄烟是最重要的经济作物，基本每家每户地里都种着黄烟。抽烟的老人们闲时先把纸撕成不宽不窄的人民币大小的长条状，一摞备用；把自家地里留存的干烟叶子搓碎，装在袋子里备用。想抽烟的时候，抽出一张先前备好的烟纸，放在左手心，右手从烟袋子里捏一小撮碎烟叶撒在左手的纸上，轻轻捋一捋，卷成一头稍粗、一头稍细的长圆锥状烟柱，把粗的一头用手一拧，搓起来，尖的一头撕掉空着的一小截，一个自制烟卷就成了。

也有年龄大一些的老人，不管走到哪里，始终背着自己的旱烟袋和一个烟包，想要吸烟的时候，掏出自己的烟袋，就地上磕两磕，震去里面残余的烟灰，把烟袋头伸进烟包子里掘两下，用手压实，以装满烟锅。

两三个抽烟的爷们围坐在一起，那屋子里一会儿就烟雾缭绕。烟是一袋接着一袋，有些老人即使一边在那里咳嗽不止，一边也还是津津有味的咋吧着烟袋或者自己的旱烟卷。根本不会考虑到屋子里的其他人，什么孕妇、儿童也都只能淹没在那一团一团的烟雾里。

我自己的父亲以前也是一个烟民，而且烟瘾极大。每次去地里干活，必得想着带烟。如果哪次忘记捎他的烟袋子，一旦烟瘾上来，就会坐立不安，四周找寻烟友。如果寻到还好，就近田间地头，搭火递烟，即使以前不熟识的邻村人，一起抽起烟来那股热乎劲儿也堪比亲兄弟。

若是碰巧周围寻不到烟友的时候，不管离家多远，也会打发我们姐弟或者母亲回家给他拿。看那架势比两顿不吃饭还难受，怪不得他们把烟都戏称为“口粮”。直到后来，可能因为常年劳累加一次外伤，父亲得了结核性胸膜炎，不得已才把烟酒戒掉了。

是的，我说的是烟、酒。曾经，我的父亲不但嗜烟如命，还嗜酒成性。每次醉酒后的父亲执拗又邪性，几乎每一次的家庭矛盾都有酒精在中间起催化剂作用。

不喝酒时的父亲端庄严肃、张弛有度，尤其在外面，从不会出格逾距。可是，醉酒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关键是，父亲喝酒还跟别人不一样，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抱起酒瓶子来两口。而且，父亲酒量又不大，属于逢喝必醉的类型。

每次酒劲上来回到家里，面对母亲和我们姐弟俩，他好像看谁都不顺眼。不管谁做的什么事都是不对的，到处找茬，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没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没人猜得懂他的心思。他的问话不回答不行，回答更是找不着边际，因为你压根就不知道他说的是哪里的事，还容不得半句还嘴。一个不小心就会惹得他大发雷霆，半天都在那里怒发冲冠、暴跳如雷。那档口，谁来劝也没有用，因为他对谁都不服气，好像天王老子都不怕。

面对这样的父亲，纵使我的母亲脾气再好也不顶用，以至于家里经常半夜都鸡犬不宁。醉酒的父亲在无理取闹、歇斯底里，无奈的母亲在一边哭哭啼啼、委屈不已。我跟弟弟从小就在这样的战争中长大，致使弟弟不大就发誓自己长大后绝不喝酒，我也有了酒精恐惧症，从小就对烟酒深恶痛绝。

可能厌恶总会伴着些许好奇吧。因为初中升学的问题，自己跟父亲意见分歧，大吵一架之后想发泄一下，随即拆开一瓶酒，学着父亲的样子咕咚咕咚下去，意外地感觉甜丝丝的，也不知道喝进去多少，竟然没有醉。我一直战战兢兢地等待酒精发作，心里还怕父母发现被冠以坏孩子的称号，不知不觉中早就掩盖了要发泄的情绪。我到现在一直怀疑那瓶酒是假的，因为长大之后从没喝过那么淡而甜的酒。

结婚之后，我为了跟喝酒的老公对抗，还真主动找过两次醉，吐的胆汁流、肠翻转，那滋味真叫一个难受，不知道经常醉酒的人怎么能忍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甚至，长大后的我也曾试着去接触过烟这种东西，除了有吐烟圈耍酷的架势和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忧郁意味，还有燃烧人民币的快感之外，没觉得那呛呛的烟味有什么特别之处，更没有体验到飘飘欲仙的神仙心境。

如果说吸烟有害健康，等同于慢性自杀，那么，酗酒可能会直接危及人的性命。有多少人一生都毁在了酒上；有多少家庭因为酒精而破裂；有多少人整天东倒西歪衣装散，宿醉街头无人管。

昨天，就是因为醉酒闹事，朋友夫妻俩激烈吵架、大打出手，而我也只能在一边和稀泥到半夜。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一直记着这么一段话，直接写到了我心坎里，大体意思是：男人对烟酒的依赖与癖好犹如飞蛾扑火，大都化作女人苦涩的眼泪，一部分清洁了眼眶；一部分强迫回流，又被咽到了肚子里，皆成了婚姻家庭中那些难以愈合的疤。

能随风飘散的那都不叫忧伤，然而多年来，这烟、这酒还是对我影响太多太多，这种浓浓的感伤是散不去的。我不能让我和家人完全回避抽烟、喝酒，那就把它们放置到某一个合适的位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