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日子，像风吹过，水流过，了无痕迹。我们曾经的欢乐、的痛苦、的喜悦、的悲伤，在岁月面前，都会被记忆之锤极力压缩，最终薄得像一张纸，轻得似一道风。唯有文字，可以把曾经的日子还原，可以始终保留当初的温度。许多年后，重温这些文字，你或许会发现，参与一个生命的成长过程原来如此神圣，枯燥的生活原来如此有趣，无奈的人生原来如此多味。或许，你更会得出一个结论，成功并不是一个结果，人生并不是一场虚无。若能如此，一切，便足够了。
——题记
文/东军
2020.12.6 星期日
“迎迎爸，第六单元2b课文，上课全给时间背了。迎迎没背过，只找我背了第一段。二三段是上课检查她没背下来的，我让她背下来，家长周末qq给我留言。到现在没信？”
下午2点，在外面参加朋友女儿的归宁喜宴，活动未结束，QQ上消息红点亮起，班主任于老师发来消息。
我的头“轰”一声大了。
“好的，于老师，谢谢提醒，她下午上补习课去了，等晚上回来我跟她说。”我赶紧回复。
初中生的学习是我最头疼的事情，状态时坏时好，坏的时候多，好的时候少，成绩一直不理想。每次看见老师有消息发来，我都胆战心惊。
我把于老师的消息截图，通过小天才APP聊天窗口发给了初中生。
自从玩游戏被发现、手机被没收后，初中生每次出去，就只能戴电话手表了。
傍晚五点多，初中生下课，我开车去接她。我的心忧郁得跟外面的夜色一样，一句话也不想说。初中生感知到了，看着车外，也静默着。
一路无话。
车子停下那一刻，我转头对她说：“于老师下午发消息了……”。
“我看见了”。初中生平静地打断了我，推门下车走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开车继续走，去接一个约好的朋友。
到了目的地，刚停下车，手机上小天才APP上来了几条消息，是初中生（呢称：陈仙女）发的：
“爸爸我决定要更努力”
“我不会放弃自己”
“正在背英语课文，背得差不多了”
“我已经可以照着译文背下来了”
……
2020.12.7 星期一
下午，班主任于老师在班级QQ群里面公布了生物小测成绩。
23个80分以上的，其中有90分以上的16人，名单上没有我家初中生。
意料之中。
不一会儿，QQ上又亮起一个小红点，于老师发来了消息。
我赶忙颤抖地点开，是初中生的生物小测成绩截图。
44分！
天哪！我的头“轰”又大了，这是要破罐子破摔的节奏吗？！
“迎迎爸爸，望今晚看着再背背，群里我发个空白卷，麻烦帮孩子打印出来，找个时间我看着重考。”于老师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这真是一个负责任的班主任，也是一个顽强的班主任。无论孩子表现怎么差，家长多灰心，她总是一个不放弃。可以想像，此刻，那些孩子成绩不理想的家长们，肯定都收到这样一条消息。
看着这张44分的卷子，熟悉的悲痛感在心中再度升起。此刻，只想唱一曲国际歌。
今晚要淡定，要平静，亲生的。我默默地在心里叮嘱着自己。
晚上，初中生放学回来了。我偷偷观察着，她表情淡定，甚至还有些兴奋。
初中生天生有个好性格。
妈妈在厨房做饭，没理初中生，班级QQ群里的成绩她肯定早已看见。
初中生也没理妈妈，初中生处于叛逆期，最近正在跟妈妈冷战。
饭好了。饭桌前，三人坐下。
“爸爸，今天小测公布了，我生物没考好，有一个知识点没搞懂，没复习好，丢了很多分。”初中生主动开口了，脸上带着委屈。
“哦。”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妈妈低头吃菜，没吭声。
“爸爸，我跟你说哈。我们这两天考了好几门试，地理，历史，政治，生物都考了。我除了生物没考好，其他三门考得都不错。政治100分，地理98分，历史90分……”。
初中生滔滔不绝讲着，眼珠子盯着我，眼角余光盯着妈妈，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过年的表情。
我脑子突然有点懵，不知说什么了。
我茫然地看了一眼妈妈，妈妈好像也有点懵。因为，我分明看见，她筷子上已经搛起的一根菜，“扑通”一声又掉回碗里了……
2020.12.8 星期二
“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放学的路上，我问初中生。
“非常好！”初中生欢快地蹦跳着，脸上洋溢着喜悦。
“你昨天说你政治考了100分，地理考了98分，历史考了90分，今天班级群里怎么没公布啊？” 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我问。
“本来就不公布啊，你什么时候看见政治、历史小测在群里公布过成绩啊？”初中生转过脸，带着惊讶的表情，反问。
“是吗？哦……”，我有点懵，迅速在脑海里搜索着记忆，却怎么想不起来。
“那地理呢？”我又问。
“地理卷子老师没批好，有好多同学的分算错了，所以暂时没公布。我昨天不跟你说过吗？”初中生回答，表情中带着明显的厌烦和不屑。
我无话可问了。
谜一般的考试，谜一般的分数，谜一般的初中生。
“给你讲个有趣的事哈。生物今天补考了，我得了98分，有一题我遗憾地答错了。题目问‘’心室收缩，心房则（ ）’ 答案应是‘舒张’，我写成‘打开’，扣了2分。可我觉得应该也算对，意思一样嘛，所以我下课找课代表唐铭君理论，姜孟呈、李宇博、张译夫几个（注：这几个是班里的尖子生）也在，于是我们几个一起讨论。正讨论得激烈时，于老师进来了。一看这么多人扎堆，立刻板着脸过来了，肯定以为又是几个皮蛋在吵闹呢。结果来一看几个好学生也在，脸色立马变了，你猜她说什么？”
“说什么？”
她问我们：“你们几个是在讨论什么学习问题吧？”初中生学着于老师的表情，语气无比亲切。
说完，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
2020.12.10 星期四
（一）
每天早上送初中生上学，都显得有些狼狈。
因为时间太紧。
6点20分，大人起床、做饭；6点35分，初中生起床；6点50分以后，初中生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
吃饭大约用时10分钟。初中生跟我一样，早上食欲不佳。顺眼，能吃二两；不顺眼，就吃一口。
趁初中生吃饭的空，我赶紧洗漱、刷牙、刮胡子，然后利用1~2分钟时间，跑到餐桌前迅速扒拉完碗中的饭。然后送她。
其实不用送也行。家离学校很近，步行也就十一二分钟路程。
但初中生喜欢被人送，尤其是我送。
原因大概是我能帮她背那个沉重的书包，还能在路上跟她说说话，开开玩笑。
初中生是个害怕寂寞，追求生活轻松、快乐的人。
就比如今天早晨送她的路上，我一边帮她背着书包，一边发牢骚说：“以后书包自己背，不能太惯你！”
初中生脖子一挺，诡秘一笑：“书包太重，我背影响发育，长不高。”
“长不高就长不高吧，反正我看透了，你将来肯定是个白眼狼！”
“不会的，放心吧，你老了，我肯定养你。”
“拉倒吧。我才不听你忽悠呢，老了我指望你妈，不指望你。”
“太好了，你说话可一定要算数哈！”
初中生从我手里一把抢过书包，背在自己肩上，嫣然一笑，头也不回地飘然而去。
唉，这个姑娘八成是白养了。
（二）
下午快下班时，突发奇想，给初中生设计和打印了一张表格《陈迎迎同学班级群受表扬登记表》，旨在给初中生心头添一把火，鼓励她好好表现，积极向上。
班级QQ群里，各科老师经常会公布孩子们的某次小测或正式考试成绩，受表扬的成绩通常要达到80分以上。鲜见初中生的身影。
今天初中生上名单了，被英语老师表扬了。
趁初中生还没回来，我赶紧将表格贴在初中生卧室门上，又在今天日期的空白栏内贴上一张红旗小贴画。
贴画是从门口小学附近商店买的，专用于表扬小学生的。
晚上5点45分，初中生放学回来了。走到卧室门口时，她大大地发出一声惊叫。
“这是什么？！”
“登记表。专门记录你在班级群内被老师表扬次数的。”我笑容可掬。
“哼，无聊！”初中生看着门上的表，一脸不屑和不悦，推门进了屋。
晚饭吃的是汉堡包，俩人吃三个。因为妈妈不在家，我犯懒不爱做饭，去门口披萨店买披萨，结果披萨价格有点贵，算了算，还是买汉堡划算，三个加一起才顶半个披萨的价钱。
初中生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两个，吃完，好像想起什么，抬起头有些歉意地问我：“爸爸，你是不是没吃饱？”
“没事。我一个就够了，爸爸晚上本来就不想多吃，减肥。”我安慰着，心下对初中生最近突飞猛进的饭量有些吃惊。
“对了，昨天老师表扬我了，生物小测补考98分，昨天的小红旗也要贴上！”
“补考也算？”我有些吃惊。
“当然算了，补考也是考啊！你贴小红旗不就是为了鼓励我进步吗？”初中生喜笑颜开，笑容中带着无赖。
“好吧。那就算吧。”想一想自己的制表目的，为了大局，忍了。
初中生一个箭步上前，贴了一张，脸上笑得更开心了。
“对了，爸爸。老师单独给你小窗表扬我算不算？”
“这怎么能算？表格名称就是“班级群受表扬”，群以外的表扬都不算。”我斩钉截铁。
“哼！不合理！”初中生义愤填膺。
“好吧，也算。”
“辅导班群里老师的表扬也应该算吧？”
“好吧，也算。”我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
一会儿功夫，门上的表格多了好几面小红旗。
又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今天日期的登记栏里又多了一面小红旗，成两面了。
“怎么又贴了一面红旗？”我推开初中生卧室的门，愤愤然。
“没错啊！今天地理小测，我得了85分，我正在登记全班的成绩呢，一会就发到班级QQ群里。”初中生挺直了身子，向后倚着椅背晃悠着，笑容中带着得意。
“宝贝，爸爸今天这个创意棒吧？”，看着初中生这么投入、这么配合，我不由转怒为喜，也得意起来。
“棒个屁！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初中生的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悲壮的表情。
2020.12.12 星期六
今天，双十二。
今夜，我在单位值班。
晚上9点05分，初中生打来电话。意料之中。
“爸爸，我刚下网课。你今晚不回来吗？”
“宝贝，回不去，要值一晚上呢。”
“那明天上午能回来吗？”
“明天上午爸爸要去参加一个座谈会，也回不去。”
“下午呢？”
“下午可能也有事情。”
“啊？那你明天一天都不能陪我了。哼！你得给我付补偿费！ ”
“什么肺（费）？”
“不能陪女儿的时间补偿费啊！”
“放心吧，宝贝，等老了我坐在轮椅上，你推着我，我天天补偿你。”我信誓旦旦地说。
“那算了，你不用补偿我了，你老了我不能推你，我得推我的女儿。”
说完，不容我质疑，初中生挂断了电话。
2020.12.13 星期日
（初中生的）姥姥、姥爷昨天从乡下回来了。家里一下变得热闹了起来。
晚上吃大闸蟹，一家五口人围在餐桌旁，边吃边说笑着。
姥爷讲起邻村一个老人最近不幸出意外去世的事情。这正是农村人最关心和喜欢讨论的话题。
话刚开了头，姥姥就开始插话。姥爷每讲一句，姥姥就补充三句。姥爷最后不讲了。姥姥仍自顾自地讲，眉飞色舞。
姥姥耳朵背，听力差，但表达欲强。
我们先是倾听，后是沉默，最后是忍受。
“姥姥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初中生把头转向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仔细观察姥姥的表情和动作，可以写成一篇生动的作文呢。”我朝着初中生挤眉弄眼。
“题目就叫《爱唠叨的姥姥》”，初中生秒懂，仰头哈哈一笑，来了精神，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姥姥那张表情丰富的脸。
终于被初中生盯毛了，姥姥停下不讲了，尴尬地看着初中生，脸上挂着讪讪的笑。
“你看我做什么啊？”
“您长得好看啊”，初中生嬉皮笑脸地大声说。
“陈迎迎才长得好看呢！”姥姥红着脸说。这个聪明的老太太，关键时候总是能听见自己想听的话。
“您长得好看，尤其讲故事的时候特别好看！”初中生表情夸张地说，两道眉毛上下舞蹈着，里面藏满了笑。
我终于忍不住了，刚吃下去的一口螃蟹肉，从嘴里喷了出来。
死丫头，够坏！
2020.12.14 星期一
（一）
一夜愁白头，光阴似水流。
本是千里马，遇雪化白猴。
早上，送初中生上学。初中生一看到雪，就兴奋得难以自控，在后面走走停停，这抓一把，那捏一下，也不担心迟到了。
过路口拐角的时候，我用眼的余光瞥见初中生手里捧着一团东西，远远朝我追来，我知道她又不怀好意了。
随手捧起一团雪，猫腰躲在一辆车后，在初中生就要跑到我面前那一刻，我一个箭步蹿出，双手一扬，初中生猝不及防，立马变成一只“白头猴”。
“打死你这个坏爸爸！”初中生吼着，咬牙切齿地朝我追来。
我哈哈笑着早跑远了。
直到下一个路口，初中生才追上我，迫不及待把手中的雪球向我扔来。我没躲，近在咫尺，却没打中。
“到底是学习不好啊，连打人准头也这么差。”我转身揶揄笑着。
“你！……”初中生更恼了。又抓起一个雪球。
正在此时，班里的李宇博同学（上次期中考试班级第一名）远远走来了。
我笑着对初中生说：“别打我，打我没用。你打李宇博，打倒了他，你当第一名。”
“哼！那不行，要当第一名，我得打倒24名同学。”初中生气势汹汹又沮丧地说。
初中生上次期中考试，班里第25名。
（二）
下午5点04分，于老师在班级群里公布了这个周末英语作业未交的名单。
十个人。初中生的名字赫然在列。
NND，小红旗没盼到，“小白旗”倒是等来了！（心里后悔当初怎么没再设计一张“受批评”登记表了呢。）
想起刚过去的这个周末，初中生在我面前表下的决心和承诺，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从心底浮起。
“小兔崽子，我早晚会被你忽悠死！”我心里恨恨地骂。
放学了，我早早在离学校不远处一个路口等着。
初中生出现之前，班主任于老师居然先出现了。
我赶紧上前打招呼。
“于老师，迎迎最近表现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今天英语作业没带，不过放心，她肯定是写了，明天带来就行。”于老师边走边轻松地笑着。
“该揍一定要揍啊！等我送您一把戒尺好好收拾她！”我对于老师说。
“不用戒尺，送把带钩的苍蝇拍就行。”于老师哈哈一笑，冲我摆摆手，走了。
我是家委会会长，于老师是班主任，我俩熟。
“今天英语作业怎么没交？”一见面，我就质问初中生。
“忘带了。真的，我跟于老师解释过了。昨天英语作业做完后，有一题我觉得不对，于是把作业拿出来拍照发给老师看，拍完忘装书包了。明天我就带给于老师检查，放心。”初中生认真地解释着，一脸真诚。
心里的气顿时消了大半，但还是没消完。
成天毛毛躁躁、丢三落四的，就是收拾轻了！我心里恨恨地想。
晚饭是在姥姥处吃的。回来路上，天很黑，初中生一如既往亲密地搂着我的胳膊，我俩在小区昏暗的灯光下朝家走着。
“我最近在看一本怪书，著名作家残雪写的小说。”
进入一片阴影区时，我突然对初中生说。
“就是那本‘吕什么小姐’吗？”初中生问，显然，她已经注意到了。
“吕芳诗小姐。”我纠正。
“这部小说太奇怪了，我看到了一半，居然还没看懂。”我继续说。
“真的？你都看不懂？”初中生明显产生了兴趣。
“嗯，真看不懂。她写的东西像梦游一样，读起来怪怪的，我给你讲一段听听？”
“嗯。”初中生仰头看着我，一脸期待。小区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映在她脸上。
我诡秘一笑。
“比如有这么一段描写，吕芳诗牵着她一个朋友的手，在忽明忽暗的夜色中行走……”
讲述间，我俩进入单元楼，眼前一片漆黑。我明显感觉到初中生攥紧了我的手。
“正走着，吕芳诗突然感觉有不对劲，回头一看，身后的朋友不见了，只剩下一条胳膊握在自己手里……”讲到这里，我猛一回头。
“啊！……”只听初中生发出大大一声尖叫，几乎在我转头同时，她闪电般冲到前面，转身紧紧抱住我，浑身激烈地颤抖着。
“爸爸，你太坏了！！”初中生带着哭腔说。
黑暗中，我得意地笑了。
心里的气，总算彻底消了。
2020.12.15 星期二
最近被《吕芳诗小姐》带入魔了。
书看不懂、头晕乎乎的不要紧，连生活也变得混乱起来。身边接二连三发生稀奇古怪、不可思仪的事情。
比如前天傍晚，接初中生下课。天阴着，大街上车辆穿梭，一派热闹。我俩在寒风中足足站了半个小时，竟没拦到一辆出租车，手机滴滴打车软件一直呈搜索状态，仿佛整个世界除了我们空无一人。
诡异！
更诡异的是，扫了一辆共享电动单车，我俩挤上，哆哆嗦嗦骑到路口。前后左右四个路口，我要到斜对面去。我清楚地记得我等了两个红灯，过了两个路口。最后却来到了第三个路口。
又转回来了！
我拍着脑袋，努力回想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问初中生，初中生笑嘻嘻地先是说穿越过来的，后又信誓旦旦说我就是等了三次信号灯才过来的。
我不信初中生的话。她一向坑爹。
就是等了两次，绝不是三次！我确定。
真是诡异！
今天晚上，从初中生的姥姥处吃饭回来，路上，灯光昏暗。我又想起了《吕芳诗小姐》这本书，我对初中生说：“我继续讲吕芳诗小姐的故事给你听吧。”
初中生听了一脸惊恐，没等我张嘴，捂着耳朵一溜烟儿跑了。我在后面追。
我俩一前一后跑进了“我家”那个单元门，等我跑进去时，初中生转身又跑了出来。
我才不下去找你呢！死丫头，又耍花招！
我蹑手蹑脚地在楼道拐角阴影处潜伏着，准备等初中生上来，好吓她一跳。
等了半天，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不由心里有些发毛。
无奈，上了三楼“自家”门口。“算了，回家吧，不管她了。”我对自己说。
一抬头，门的款式不对。
不是我家。上错楼层了！
我又上了一层。
还不对！
我慌了。我知道自己肯定走错单元了。赶紧往下跑。
楼下，初中生正等着我，一脸惊诧。
“爸爸，你去哪了？”
“我就在这个单元楼上啊。”
“你怎么跑到这个单元来了？你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吗？”
“我……”
看着初中生脸上若隐若现的诡异笑容，我仿佛看到吕芳诗小姐的影子。
一股冷气从脚底冒起。
我撒腿就向家的方向跑。
身后传来初中生的叫喊：
“爸爸，等等我，等等我……”
我跑得更快了。
太诡异了！！！
2020.12.16 星期三
“写作文一定要有细节描写，这样写出来的作文才生动、才好看。”
早上，从单元门出来，我趁机利用点滴时间对初中生进行潜移默化的无缝式教育。
初中生白了我一眼，无精打采地跟在我身后，耳朵却竖着。
“比方我们刚才出门的动作，让我写我会这样写：
——我正手忙脚乱地穿鞋，初中生在门口冲我一扬手，说：‘‘来，陈辉，帮我拿一下书包’。我系好鞋带，赶紧抬头去接，结果晚了半秒。初中生脸上立刻现出不耐烦的神情，一把把书包扔在地上，抛下一句‘别忘了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赶紧一路小跑着往前跟，边跑边在心里恨恨地骂了句‘这只白眼狼！’”
“你看这样写，多生动啊！有动作，有对话，有表情，还有心理活动。一个懒惰、叛逆、缺教养、不懂事的初中生形象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了……”
“打死你这个坏爸爸！”
没等我说完，初中生便胀红着脸，像一架战斗机一样，呼啸着朝我冲了过来。
2020.12.17 星期四
（一）
故事总发生在路上。
这不，早上送初中生上学。路上，我突发奇想，对初中生说：“我有一个伟大的设想和计划，咱俩合作一下争取实现，怎么样？”
初中生白了我一眼，目光中带着警惕。
“什么计划？”
“我想给你坚持写日记写到你考上大学。”
“当然，前提是你能考上的话”，我补充道。
“够呛。”初中生语气有些冰冷。
“够呛”是她考上大学“够呛”，还是我坚持写日记“够呛”？我心里琢磨着。想了想，应该是指前者。
“我觉得你没问题！”我摆出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
“继续说你的计划。”初中生提醒我。
“哦，计划是这样的。若能坚持写到那个时候，我想我写的文字足以出一本大厚书。到那时，我把它卖出去，肯定能赚一大笔钱！”我眼晴里燃烧着憧憬的光。
我看见初中生的目光似乎也燃烧起来了。
“但有个问题，这本书能不能卖得大火，是由内容决定的，而内容又是由你的表现来决定的。简单说，就是由你决定着这本书是讲述一个成功培养女儿的故事，还是讲一个失败培养的故事”，我意味深长地看了初中生一眼。
“那肯定是成功喽！放心。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初中生转身，笑嘻嘻地对我说。
“书卖出去后，钱怎么分？”初中生一脸严肃，目光炯炯。
哼！知女莫若父，早料到她会问提这个问题。早准备好答案了。
“一人一半如何？我估计咱俩一人至少能挣100万。”我眉开眼笑着。
“凭什么你拿一半？”初中生一仰头，一脸不服。
初中生的野心吓了我一跳。
“因为我是作者啊！”
“但你写的是我啊，书的主角是我。”
“是又怎么了？”
“你侵犯了我的专利权。”
“跟专利权没关系，是著作权吧。不对，也不是著作权，顶多是个隐私权。”我慌乱地纠正着。
“嗯，不管什么权，反正是我的权利，你写我，我没同意，你就侵犯了我的权利！”初中生斩钉截铁地讲。
“那就三七开吧，我拿30%，你拿70%。”我有些懊丧地说。
“这还差不多。就这么定了！”初中生欢快地从我肩上一把抢过书包。
“我学习去了，不用送了，再见！”
初中生扬长而去。
（二）
今天晚上，我很不开心。
因为躁狂的初中生，几次粗鲁无礼地顶撞了我，无来由的。
最后一次被顶撞时，我忍无可忍，狠狠批了初中生一顿。
我说她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一个不懂疼父母、骨子里自私的孩子；一个缺乏自律、说话没分寸的孩子。
我说这话不是没根据，至少从她的部分表现来看，是。
初中生哭了。
哭也不原谅你！
孩子，任何时候，都不要无止境地胁持父母对你的爱，不要恃宠而骄、失去对父母的根本尊重。哪怕以青春期为由。
因为父母不欠你的，你永远欠父母的！
2020.12.18 星期五
初中生是一个很容易自我开朗的人。尽管最近表现差强人意。
初中生的爸爸是一个很容易被感染的人。尽管他今天的情绪比较低落。
晚上，初中生跑到床前，要给我讲一个可笑的故事，是班里今天发生的真事。
故事还没开始讲，初中生就开始笑。
笑得我莫名其妙，但看到她笑得那样没心没肺、那么恬不知耻，我的心情也莫名跟着开朗起来，有个没皮没脸的女儿就是好。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
初中生班里上周语文老师布置写作文，题目是“XXX二三事”，班里有一名姓T的男同学写了他和妈妈的事。那位男同学作文一向写得好，常得高分，这次又是。
于是，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就让这个男同学站起来读给大家听，结果笑堂了。
为什么？因为写得太生动、太夸张了。生动得夸张，夸张得生动。
比如这位男同学在文中写他七岁时有一次发高烧，妈妈抱着他冲进医院，大声冲医生和护士喊“快救救我儿子！快救救我儿子！”同学们被这句话笑喷了。
“为什么笑？”我问。
“发个高烧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大病，还‘救救我儿子’，太夸张了！”说着，初中生学着那位男同学的妈妈，怀里假装抱个孩子，表情浮夸地冲远处喊：“来人哪，快救救我儿子！快救救我儿子！”
我被她生动浮夸的动作和表情逗笑了。初中生很有表演天赋。
“还有呢”，初中生接着讲述。
那位男同学在作文里还讲了一件事，就是他十岁时有一次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头，结果正逢去参加一个书法大赛，手疼得没法写字，疼得那个劲啊，足足写了一大段（描述特别生动岀彩），然后他妈妈过来鼓励他，对他说“儿子，加油！你行的！”然后他就真行了，成功地战胜疼痛，完成了比赛，还拿了奖。
“他念这段的时候，全班人都哄堂大笑，不少人在起哄喊。你知道他们喊什么吗？”初中生眉开眼笑地问我。
“喊什么？”
“他们喊，不是切到手指，是切到颈动脉了吧！”初中生哈哈大笑。（初中生班里最近生物课正在学人体部分）
“起哄老师不管吗？”我笑着问。
“没管，可能老师也感觉好笑。”初中生说。
“你起哄了没有？”我又问。
“我笑了但没起哄，不过我下课特意找T把他这篇作文借出来了。”
“为什么借？”
“因为太好笑了，我意犹未尽。想再研究一下啊。”
“他借了吗？”
“一开始不借，怕我笑他。我说我不笑，我是真心觉得他写得好，想学习一下。”
“然后呢？”
“然后，我们几个女生对着作文一句句地解读，又笑了一个大课间。他写的作文好多句子我都已经背下来了呢！”初中生的脸笑得像一朵花。
“T没发现你们笑他吗？”
“没有。他被一群男生围着调侃，根本没空注意我们。”
“最后呢？作文还他了吗？”
“还了。还的时候我对他说‘你写得真好’。”
“他说什么？”
“他红着脸开心得笑了！”
说完，初中生 “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2020.12.20 星期日
傍晚，初中生辅导班下课，我去接她。今天没开车，我俩走了回来。
一路上，初中生心情大好，一直笑，快乐得像一只小鸟。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拿第一了？”我问。
“第一倒没拿到，但表现肯定不错，放心。我高兴是因为我人品好。”
说着，初中生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到抬不起腰。
我一头雾水。
“人品好就值得这么可笑吗？”我不解地问。
“先让我笑一会儿，好久没有这么放肆得笑了。笑完我再跟你讲。”初中生边冲我摆手，边捂着肚子继续笑。
“什么啊！你每天都挺放肆的。”我调侃道。
“你！”初中生边笑边挥着拳头朝我追来。我笑着逃跑。
跑到文化宫广场的时候，我一抬头看见一轮弯月挂在头顶的夜空，说不出的美。
我拦住追来的初中生，指着天空对她说：“看，多美的月亮！做一首诗吧。”
“好。”初中生一口答应了，脸上仍在笑。
“弯弯的月亮像道钩，我亲爱的爸爸挂在上头。”说完，初中生哈哈大笑。
“兔崽子！”我边骂边追了过去。这回轮到初中生跑了。
一路相互追逐，调侃嬉闹。
经过一家绿豆糕店门口时，初中生停下脚步，不闹也不笑了，脸上换上一副馋样。
“欢迎进店选购，免费品尝。”店门口的喇叭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叫卖声。
“我进去免费品尝一下哈！”初中生笑嘻嘻地冲我说。
我点头允，对初中生这个癖好，我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是一个善解人意、人品好的小丫头。
几秒钟后，初中生一脸失望地出来了。
“没有尝到？”我问。
“嗯！明明喇叭里说免费品尝，进去却告诉没有了，说话不算数，人品不好！”初中生愤愤然。
“嗯，是人品不好，还是我家丫头人品好！”我讨好地和着。
“对了，我给你讲讲我人品好的故事哈。”
初中生亲热地挽起我的胳膊，又开始笑了起来。
2020.12.21 星期一
“妈妈可能怀孕了。”
正走着路，我对初中生叹口气说。
说之前犹豫了半天。这是一件纯属意外、目前仍不确定的事。
初中生抬头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没言语。
“你想要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我不甘心地问。
“妈妈还能生吗？你以前不说女人岁数大了就不能生了吗？”初中生问。
“女人在50岁左右绝经之前都能生，但是过了40岁以后生孩子，危险性会越来越大，有的甚至会难产致死。”我趁机普及着性知识。
“妈妈今年多大了？”初中生又问。
“44岁了。”
“哦。”初中生沉思着，又不说话了。
“其实一个孩子有点少，两个正合适。你要再有一个妹妹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从小陪着她玩，教她学习。长大了，你俩有心事了，可以互相说。等我和妈妈老了不在了，你俩还可以做个伴，互相照应。”我突然开始憧憬起来，滔滔不绝地讲着。
“我突然想到了分家产的问题。”初中生转过头来，冲我怪怪一笑。
晕！
“哼！家产的问题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和妈妈的家产是我们的，我们想给谁就给谁，并不说我们死了以后就一定成你的了。除非我们死之前没来得及说……”
我突然意识到说多了，打住了。
但晚了，我看到初中生的眼睛已经开始发光了。一股阴险的笑意正从她脸上升起。
一股寒气从脊背冒起。
2020.12.22 星期二
今天，班级群里公布政治月考成绩：全班100分3人，90分以上8人，80-90分9人，60-80分7人，不及格14人。
初中生得了53分。
没有全力背，背了不会用。这是初中生自己给出的理由。
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
也陪着背过，方法也教过，就是没效果。
要知道，当初我上中学时，背副科是出名的。
高中时，班里两个女生找我示范背书，我一个晚自习背下整整一本思想政治教材，成为传奇。甚至多年后，在城里偶遇其中一个，她还是一脸崇拜的样子。
高二时参加地理会考，我一不小心拿了全市最高分。
记忆中我学副科，从来轻松得都几乎不用劲，只有化学和数学能让我偶尔头疼。
怎么到自己的女儿这里，副科学习居然变成如此痛苦和艰难的一件事？
想不明白！
今天的日记没心情写下去了。
就算做个记录吧。
看来真得要考虑要不要再生一个了。
唉……
2020.12.23 星期三
今晚，仔细看了初中生53分的政治卷子。
又特意要了班里得满分的一个孩子的卷子。
对比，差距果然天上地下。
差的不仅仅是成绩，而是成绩背后的付出程度和学习方法。
利用写作业间隙， 一题一题地和初中生做了分析、研究、总结。
初中生态度还算不错，自己也似乎意识到了问题。
但问题能不能改，能改多少，将来就看她自己了。
有时候，先进会成为一种习惯，落后也会成为一种习惯。
一旦成为习惯，就不好改了。习惯，对一个缺乏足够自律的人来说，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拭目以待，慢慢来吧。
2020.12.25 星期五
（一）
今天是圣诞节。西方最重视的一个节日
早上，上学路上。初中生问我。“爸爸， 今天圣诞节，你不送我礼物吗？”
我一惊。忘了。
我素来是一个对节日无感的人。
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尴尬，我还是为自己作了辨解。
“爸爸就是礼物啊，是上天赐给你最好的礼物。”我嬉笑着。
“哼！爸爸谁没有啊，不算礼物。我只要物质礼物，你给我买！”初中生不依不饶。
“宝贝，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信你看！”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带着一脸认真的窘态。
“果然没有。”初中生失望地翻着我干瘪的钱包，嘟囔着。
“那你去银行取吧。”初中生不甘心。
“够狠！”我伸出大拇指，脸上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初中得意地嘿嘿一笑，继而又换上同情的表情。
“这次就算了吧。明年可别忘了哈。”
“好！一定。”
我忙不迭地点头。
心底松了一口气。
（二）
刚刚冲初中生发了一顿火。
原因是，今天晚上7:30的北美英语外教网课她忘上了。
我也忘提醒她了。快上课的时候，我还在单位加班，正和同事大姐忙得不可开交。有十几个关联案件好不容易调解成功了，按照院领导的指示，今晚必须赶制出调解书当场送达，因为上海来的当事人就在外面等。
忙完回到家已是八点多了。有点疲惫。
一听到初中生说今晚网课忘上了，我心里的火蹭就上来了。成天不是忘这就是忘那，根本就没个想认真学习的样子。我劈头盖脸狠批了初中生一顿，扣了几顶帽子，又翻出不少陈年老账。
我最大的理由是，每周五和周日晚上都固定上英语网课，她不该忘，不该一味着指望着父母来提醒。
一句话，我认为她骨子里就是不想好好学，总是被动学。
这是我最难容忍的。
初中生被我批哭了。尤其在我指责她非常自私，一向不知道关心父母的时候。她的眼泪流得很凶，脸上现出委屈甚至悲愤的表情。
“谁说我只想要你们给我礼物，没给你们准备礼物？”初中生愤愤地向我扔过来一个小册子。我没理会。
扔完，可能感觉扔的行为不合适，初中生走了过来，从地上捡起小册子双手递给了我，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转身走了。
我一看，是一本证书：最佳爸爸证。
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愤怒、感动、后悔，各种情绪交织着、冲突着，我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火是发不下去了，还是出去走走吧。
不知不觉走到离家不远的万达广场。虽然天气寒冷，但可能是过圣诞节的原因，广场金街上人群熙攘，一片热闹。我在热闹中孤独地走着。
想着刚被我批评过的初中生，虽然是懒，学习不够上进，但天天晚上在家学习，也没捞着玩，连过个圣诞节也出不来，想想也怪可怜的。
又想到她好不容易准备了一份礼物，想给自己的爸爸一个惊喜，结果礼物没送出去，先挨了爸爸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也够倒霉的了，虽然她自己有错。
这么一想，心顿时柔软了下来，也开始心疼和内疚起来。
还是把她叫出来，感受一下过节气氛吧，学习的事今晚先放一放。
于是，拨通电话，告诉她地点，万达广场7号街角咖啡馆。
初中生来了，带着作业来了。
灯光下，我俩对坐，久久无话。
今天来晚了，咖啡没了，只剩牛奶。
我咂了一口，这分明是一杯带着甜味的苦咖啡……
2020.12.27 星期日
“这周作业有作文，爸爸。”初中生对我说，眼睛里含着求助的目光。
“什么题目？”我问。
“给儿子（女儿）的一封信。”
这题目好！
心里立刻坏坏地想到一句话：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终于到了，你终于也有了当“父母”的这一天。我心思暗想。
“这题目有什么难的？简单。你就把“你”想象成我，把你的“女儿”想象成目前的你，就知道怎么写了。”我指点着，话语中藏着幸灾乐祸。
初中生抬起头，目光疑惑地看着我。
“你可以先说说自己，比如你可以这样写——妈妈当初也像你现在一样不爱学习，偷奸耍滑。虽然我有一个好爸爸，用心良苦，天天给我写日记，但我当时并不懂得珍惜，一直没有做到真正勤奋和努力。以致后来没考上高中，一直摆地摊卖带钩的苍蝇拍至今。现在想来，追悔莫及啊，女儿，你可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啊……”我几乎声泪俱下地边说边表演着。
“你！”初中生胀红了脸，气急败坏地一把站在门口的我推进卫生间，狠狠地关上了门。
辅导初中生写作文，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唉！
2020.12.28 星期一
孩子，昨天你给自己的“女儿”写了封信。
今天，我心里有些感慨，在简书上也对你说几句话。不期待你马上能懂，以后能懂也行。不指望我说的全对，能对一部分、对你有所启发就行：
1.有些成长的代价终究是要付出的。这种代价的大小，与你的觉悟的早晚和努力程度有关，父母不可能帮你完全避免。
2. 我是一个能力有限、甚至有缺陷的家长。我可以用全部的力量去帮你，但你绝不是我生活的全部，也不应该是。
3.我始终认为，自由比成绩更重要，个性比共性更有价值。但这不等于我鼓励你为了自由和个性，去牺牲成绩、抛弃共性。事实上正好相反，后者是前者实现的基础。
4.你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完全有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失去。因为生命的脆弱、命运的无常，不要忽略意外的力量。所谓珍惜，更多是指珍惜你目前拥有的看似平凡、应该、不起眼的一切。
5.只要你真正努力了，付出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绝不会怪你。不以成绩论英雄，唯以态度评人生。将来的你即使很平凡，我都会一样爱你。你也应该如此爱你自己。
2020.12.29 星期二
（一）
今天下雪了。下雪的烟台很美。尤如我心中的你。
“爸爸，你说我是不是最美？”记得进入青春期开始爱美的你，有一天夸张地眨着萌萌的眼睛，一副美得不胜娇羞样子地问我。
“是的。美得像个鬼！”早已熟悉你套路的我，哈哈大笑。
你恼羞成怒地追打我。
其实，在每一个爸爸眼里，自己的女儿都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因为爸爸眼里有爱。爱，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也是最能让这个世界变美的东西。
宝贝，我还想告诉你，今天早上的爸爸就很美。
还有，旁边一个路过的阿姨也很美。
因为，我们一齐推车了。推一辆陷在雪地里打滑，死活爬不上坡的车。
我相信，在车主心里，路人眼中，那一刻的我，的我们，最美！
（二）
初中生今晚很兴奋。六点钟从姥爷家吃完饭回来，一直跟我说话，眉飞色舞的，一直讲到六点半，才意犹未尽地写作业去了。
话题先由这次期末考试开始。初中生主动提及。难得。
“这次考试我必须进步。”初中生握着拳头，眼里闪着光说。
“为什么？”我心中暗自惊喜。
“为了给自己争口气。”初中生郑重其事。
还没等我开始感动，她马上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说实话吧，是为了钱！”初中生脸上开着花。
“杰西老师（辅导班英语老师）说了，这次进步就奖励50块钱，进步大的奖励100。我要争取拿到100。我考进前20名，你说过会奖励我300，姥爷再奖励我300……”初中生滔滔不绝，一脸憧憬。
“啊，加起来快1000块了啊，太多了！”我有些愤愤不平。
“对了。还有压岁钱。我问遍全班同学了，他们过年都有压岁钱，就我没有。”轮到初中生愤愤不平了。
我赶紧转话题。
“宝贝，你对这次考试有信心吗？”还是回到考试上来吧，我更关心这个。
“有啊！主科仔细点，副科多背背，没什么。肯定能进步。尤其是政治，上次我才考了53分，这次我肯定能突破70分。数学也要考好，这次争取过110分，我要当大将。”初中生说。
“什么大将？”我一头雾水。
“是这样的，我们学而思数学班有个XXX同学调班了，她在我们这个班学得最好。她走了，我们班不就损失一名大将了么？健健老师说了让我争取顶上。”初中生说。
“哦，XXX走了啊，那你来机会了。”
“对了，上周天下课时我不告诉过你这件事了吗？当时你也是这么回答的。不过上次你回答的是‘你来好机会了’，多了个‘好’字。你这是什么脑子啊！”初中生不满地指责道。
“唉，我脑子确实不好。最近记东西老心不在焉的，就跟以前学习时的你一样。”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坏！自我批评时也不老实，还不忘踩别人一脚。怎么跟老于同志一个样。”初中生气红了脸，不依不饶。
“老于是谁？”
“我们班主任啊！她每次忘事自我批评时总喜欢说‘我怎么跟XXX同学一样粗心大意啊’，然后在全班同学哈哈大笑中，XXX同学一脸懵地抬起了头。”说着，初中生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初中生停住笑声。一脸紧张地凑在我面前。
“爸爸！这个你不会也写进日记吧？”
“会啊。”我奸笑着。
“ 那你千万可别发给于老师看啊！”
初中生带着哭腔。
“放心，于老师不知道我的简书。”我安慰道，心却不怀好意地笑了。
“于老师还说什么了？”
“于老师说，她不喜欢看到每次考得好的总是同样的面孔，而是喜欢不同的面孔，这样最后大家都能变得很优秀。”
“有道理。”我赞叹道。
“你现在知道了我为什么有时候考好，有时考坏了吧？”
“为什么？”
“就是为了给别人机会啊，我够伟大吧！”
说完，初中生哈哈大笑起来。
2020.12.30 星期三
久盼的大雪终于来了。
上学路上，和初中生追逐着打了一路雪仗。
送完初中生，独自上了趟山。拍了不少照片，最感触的是下面这一张，因为发现：我真的老了！
2020.12.31 星期四
不知不觉，12月份最后一天了，也是2020年最后一天。
给初中生写日记居然坚持了一个月。
我又一次创造了奇迹。对于做事情一向虎头蛇尾的我。
纵观初中生这个月的表现，学习方法虽然改进不算太大，但学习态度明显比以前端正多了。前两天甚至主动跟我要以前历年考试卷子，说有空复习一下，尽管我知道她其实一直没大有空。
对于10多天后的期末考试，初中生制定了自己的小目标，并和我订了赌约。
这次大概率她要赢了，我的直觉。
其实即使输了也不要紧。只要有这股精神在，她早晚能赢，我相信。
昨天晚上11点多了，初中生还在背英语课文。就一段话，六七句，背了近20分钟没背下来，我一抽查，磕磕巴巴、丢东拉西的，我有些恼了。
我很严肃地跟她探讨了学习投入度的问题。我告诉她背诵要投入，要学会选择正确的方法。简单讲，在状态不佳时，应选择大声朗读的方法，甚至辅以表情、动作，以提高投入度，增强记忆效果。在状态好的时候，由于精力容易集中，则选择默背即可。
今晚，她显然用错了方法。在精神疲倦、眼神游离的状态下，她选择了漫不经心式的默背，那怎么能出效果？
马上睡觉，早上起来再背。我给她提出建议。她听了。
早上6:30叫她起床的时候，她迷迷糊糊没反应，我说还有英语没背完呢，她一听，激灵一下爬起来了。收拾好卫生，初中生开始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地背诵。
果然，不到5分钟，她就背得很熟练了。状态不一样，投入度不一样，背诵效果就是不一样。
我表扬了她，签了字，她很开心。
“爸爸，你讲的有道理。”
初中生仰着头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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