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可歆
在寒冷的高原上生长着一种格外坚强却孤傲的花——格桑花，它是高原上生命力最顽强的花。那，我是不是可以送你一束格桑花当作礼物呢？
——题记
1
岁月如梭，经历了很多事情，我们学会了什么叫作珍惜。一直以来，我对珍惜的定义都有些模糊，或许是因为没有实际体会到珍惜的重要。直到我见证了一个小姑娘的成长。
我认识一个小姑娘。小时候的她很调皮，没心没肺得让她的妈妈心急。她不会因为冰激凌掉到地上哭，也不会因为好不容易买来的气球飞走就大哭大闹。好像失去所有也不能让她难过，她说她什么都不在意。
还记得有一年她和我说，有一天她和奶奶聊完挂断电话后，她的妈妈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问她：“你好像对奶奶比对阿婆要好很多啊。”她说她当时的笑容都僵在了嘴角。可能对于作为听者的我而言，这句话只是个调侃，或是她妈妈在替阿婆争风吃醋，但是对她来说并不是这样。那个小姑娘说，她参加的第一场葬礼就是阿婆的，那年她10岁。
她说她听到妈妈的疑问沉默了。一方面她说她默认了，她知道自己确实对奶奶比对阿婆好，而且要好的多得多。另一方面她当时也在疑惑为什么她对奶奶这么好呢？她沉默后，告诉妈妈：“因为奶奶一直在老家嘛。”
小姑娘停止了回忆，突然苦涩地笑出了声，然后抬起头看着我……我们两个沉默着，很久没有人说话。直到我想换个话题，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苍凉，似是穿越时光从几年前传来，“我自己都觉得这个回答很牵强……”
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会那么难过，只是那抹不符合年龄的苦涩笑容让人心疼极了。我想，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我也不能帮助她解决她的疑问。
2
那次谈话过去了几年，我也时不时地和女孩联系。后来我得知她又失去了舅舅……再后来她来找我，她说她知道了，知道了那个答案。
五年没见的小姑娘眉眼间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所畏惧和没心没肺的样子了。她的说话声也不再大大咧咧，爽朗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如果不是经常和她联系，我都快不认得她是谁了。她见到我，然后扯了下嘴角，露出和当年如出一辙的笑，我扬起的明媚笑容还是没能融化那个女孩眉眼间的冰川。
“姐姐，好久不见了啊。”看到她那副表情，我唇边的笑容也坚持不住了，快步走去领她进了屋子。
她低下了头，避开我注视她的目光。她说，她终于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阿婆去世后的两年，一个下午，家里只有她和她爸爸还有她的弟弟，她决定翻开妹妹给她推荐的一本叫《明日香，生日快乐》的书。她坐在弟弟屋里的榻榻米上，静静地阅读、静静地感受。
直到她看到明日香外公去世的情节时，她觉得有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攥住了她的心脏，眼泪便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她说她回神儿后发现脸上淌满了泪痕。小姑娘和我说，那天下午她边哭边读然后写完了那篇读书推荐。她还说：“我好想她，是那种明知见不到却又控制不住的想念……”说着她猛地将脸转向窗户的方向。望着外边和那天不一样的艳阳，她喃喃自语：“我讨厌自己没心没肺的样子，面对亲人离世我总是那么风轻云淡，那么不甚在意……”
我拍了拍女孩的头，然后轻笑一下问她：“所以答案是什么呢？”女孩却突然笑了一下，那个笑容不再是为难的，而是真正可以融化眉眼冰川的笑。“因为我想她了。因为我，想她了。”我疑惑地皱了下眉：“你想她了和你对奶奶的好有什么关系？”小姑娘早就料到了我会很不解，唇边笑容扬起的幅度更大了，“因为我上了一节课。”
3
小姑娘说她对奶奶的好，建立在她不希望自己对阿婆的那份后悔和悲伤再一次出现。她不希望老人家回天家之后身为孙女的她会在若干年后的某一天里，又一次醍醐灌顶般发觉自己的遗憾，那种感受太痛苦了。
小姑娘发现听到答案后的我很沉默，也许她以为我很难过就连忙说，她知道如果她按照阿婆所说的去做，终有一天能再见到她。“虽说如此，我其实很想让她看到我的成长。想让她知道长大后的我不再调皮和没心没肺。我学习变得非常认真，我也在慢慢学会如何珍惜爱我和我爱的人。我也不再偷偷在家穿妈妈的高跟鞋，我比妈妈都高了呢，我可以正大光明穿妈妈的鞋出去了！”说着说着她的眼泪还是滚出了眼眶。
我想，她的眼泪中不再只是浓郁的悲伤，好像还有遗憾，好像还有很多、很多的情感。我想那会是个很美好的故事。
我走向窗边，拿起那束格桑花递给她。逆着光，小姑娘的脸变得不那么清晰了。我听到我的声音：“拿着，想她就去看看她。”
小姑娘走了。
余晖之下，她纯白色的裙角和格桑花掉落的花瓣共舞。我注视着那道背影，直到她消失、直到我看不见。
我想，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和珍惜，什么又是失去……我也终于明白了。
我笑着收回目光，望着窗边那些剩下的格桑花和那张摆在书桌上的合照，耸了一下肩，然后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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