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牙记

今天掉了1/4颗牙，是在吃早中饭的时候。内心折腾了很久，打了几通的电话，下定决心要去拔牙。牙医，是我从小到大最害怕见的人，我不害怕去医院，却最害怕看牙医。

小时候爱吃糖，三两天去看一次牙医，那时候的检查简单粗暴：“你哪颗牙疼？这颗疼不疼？好了，拔掉了。”有时候牙齿一会疼一会又不疼，被问烦了，就随便说一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拔掉一颗。

爸爸的一个高中同学是牙医，以前在人民医院，后来自己开了牙科诊所，聘请了助理自己营业，我在工作以前看的牙医一直是他。

记得当时为了看牙医，爸爸打过我很多次。爸爸在打我这件事上很有特色，他会让我自己选择。小时候家里的那台黑白电视机是旋转按钮，新闻台简称8频道，东方卫视简称24频道，爸爸打我的时候会撸起袖子问我：“你要几频道？”我每次都回答：“24频道。”于是屁股上的肉就会被往死里拧。

有一次是在爸爸的学校，约了下午去看牙，我试图拒绝。印象中那天是中午，学生们吃好中饭回教室的时间，我原本以为爸爸会看在众多学生的份上保持校长的风度，结果爸爸很完美地扮演了严父：将嚎哭的我拎起来绑在自行车后座，骑得飞一般去找他的牙医同学。

有一段时间我表现得很勇敢，拔完了牙还会将手插进衣服或裤子口袋里，嘴里塞着棉花很镇定地朝爸爸笑，这时爸爸和他同学也聊得很欢乐。

高中毕业的那年夏天，我第一次没有哭地在牙医那坐了一天，他为我修补了十一颗牙齿，爸爸也在那和他助理做了一天的零工（捣鼓填补牙齿的材料）。

去年听一位老先生说起，在拔牙、修补牙齿的时候最容易发生心脏骤停，原因我已经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当时内心的声音是：我从小到大拔牙、补牙那么多次，活到现在真得很坚强！

那位牙医同学修补的牙齿真是很坚固，十几年来没掉过，牙齿也很少疼痛，每年体检时医生也都说我这个填补的材料是最好的，今天掉的那1/4颗牙齿，竟然也是原来的牙齿。去年有一次路过他的诊所，门面已经很旧了，隔着玻璃门依稀看到几个忙碌的身影，我也没进去问好。

好吧，明天又要约牙医了，只是这次不知道会延期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