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鸣凤乔
我最近升级为姑姥,就想起了我的姑姥。
1-
父母老家在山东,亲戚大多也都在那里。父亲二十几岁时闯关东,就在黑土地上扎了根。
父亲和母亲曾是同学,后来成了夫妻。我总是感觉好奇,就开二老的玩笑:“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学校的时候就好上了,谁追的谁啊?”
这个问题我问了无数遍,至今也没有我想要的答案。母亲说我胡说八道,她说她和父亲是姑姥说的媒。不过,我不相信。
姑姥,也就是母亲的姑姑,她嫁到了乔家屯,和奶奶家住在同一个胡同。
我还记得那个胡同,不过是在儿时的记忆里。一条窄窄的土路,两边高高的围墙,奶奶家住在胡同北道西,姑姥家住在胡同南道东。
我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姑姥,因为那时我太小了,还不到十岁,根本捋不清姑姥和我的关系。十岁以后再回去,就再也没有见过姑姥。
2-
我努力回忆关于姑姥的一切。父亲每四年回老家一次,也就是十岁之前我跟着他们回去过三次。第一次两岁,什么都不记得。第二次六岁,也基本都记不清楚。第三次十岁,也就是这一次留下了对姑姥的记忆。
母亲买了好多礼品去看望姑姥,我隐隐约约感到,这个老人是和奶奶一样亲切,一样爱我的人。
姑姥姥住的院子很大,是一个土建的四合院,院子里有一棵大枣树,她住在西南角的一个厢房里,只有她一人,看来姑老爷早就去世了。
她的房间很暗,进门就是厨房,火灶旁边是一个土炕,炕上的被褥出奇得厚,但是一切都很干净。
我常常跑着去她那里玩,她像变戏法似的从被褥底下变出来好多好吃的,有糖果,有点心,还有什么记不得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老人都喜欢把好东西藏在被褥底下,我的亲姥姥也喜欢从被褥里变好吃的。
小时候,很少有零食吃,所以总惦记着去姑姥那里。
过年,我去给姑姥拜年,她给了我一块钱,那时候我们从东北到山东的火车票才二十二块。这一块钱在当时我的眼里,就是一笔巨款,可以买好多东西的。
在我心里,奶奶和姥姥是最疼爱我的,因为她们最舍得为我花钱。姑姥竟然是和她们一样的人,我的心里仿佛又多了一份爱。
姑姥姥很爱笑,笑起来眼睛就眯了起来。我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姑姥的笑。
过完十五,我们要回东北了。奶奶给准备了好多吃的东西,姑姑大爷,还有哥哥姐姐们都来送行。
姑姥也来了,她出现在奶奶家的院子里,手里捧着一个竹篓,里面盛着煮熟的鸡蛋,满满的。
我远远地看着姑姥姥向堂屋走来,她的三寸金莲袅袅婷婷,头上黑色的抹额和奶奶的一样,头发一丝不乱,宽大的衣服非常平整。她微笑着,从她的笑容里我仿佛看到了母亲的模样。
那时候每家都不富裕,鸡蛋很金贵,不知道这一篓鸡蛋,姑姥要攒多长时间。
妈妈坚持不要,姑姥一着急竟然哭了。无奈,只好装进包里。包已经满了,那几十个鸡蛋裸露在拉锁的上面,几十年过去了,却深深地藏在了我的心里。
3-
记忆越来越差,但姑姥的眉眼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有很多经常见的人,却都在记忆里模糊了。
关于姑姥,我真想再多写一些,但都是碎片化的记忆,碎片化的也只有这些。如果不把这些记忆穿联起来,我都不知道,在我的心里还有那么温暖的东西存在。
人生,其实都是重复的故事,如今我也做了姑姥,不自觉地就变得慈祥慈爱。等侄女的孩子长大,想起他的姑姥,也就是我,会有怎样的感受?他也会把故事写下来吗?当他写下来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姑姥已经看不到这一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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