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观察“表达方式的多样性”,小狮子是一个很好的样本。
如果你留心观察,会发现很多人说话只用嘴巴。
而小狮子是全身参与表达的。
他三岁的时候,跟我聊起“加油”这个词,问:“妈妈,到底是‘加油’(他攥紧两只小拳头,手臂由胸前向下有力地拉动,胖脸上显出坚毅振奋的神情)还是‘加油’(他把小身体弯成茶壶状,两手比划出往汽车油箱装汽油的动作)?”
我笑得差点儿跌倒,求他一遍又一遍演示,忘记了回答。
他特别喜欢在表达时用手势作为辅助。
前几天为了装野兽吓唬我,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张大嘴巴发出面目狰狞的怒吼,两只手也作利爪状——忽然,他意识到自己的小手不够有震慑力,于是一边继续延长怒吼,一边用左手作势来拔右手的五指,再用右手来拔左手的五指,表示:我这两只爪子都是装备了长指甲的!
我本来是想配合一下流露满面惧色的,看他现场长爪子,终于还是没绷住,差点儿笑死。
送俩娃上校车——
豹子坐好之后要么是忙着跟朋友聊天忘记朝车下看,要么是应付式的一挥手,仿佛在说:“好啦好啦,你们快走把,别盯着我看,好尴尬!”
而狮子呢,他忙得很:他指指前排,作睡觉状;指指自己,两手假装摊开一本书;忽然二目圆睁仿佛吃惊;然后脑袋猛地一耷拉,表示无语晕倒;最后忽然惊醒,同我们热烈挥手不已……校车起步前的那几秒空当,他能给车下的人演一出小型默剧。
豹子撇着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弟弟。
他挑衅姐姐时,使用击剑的步法,撩一下又向后弹开,像只螳螂;嘴巴里很欠打地重复着:“来呀,来打我呀!”
“欺凌”姐姐或者是即将迎来姐姐强力反击时,为了给自己壮胆,“哇哈哈哈……”他笑得像个抽了一辈子烟的老土匪。
他和爸爸聊天时,语气特别老成,说是“老气横秋”也不为过:“我知道啊,这个要用螺丝刀搞嘛……”“好啊,明天骑车去摩星岭……不用啦,不用你叫我,我肯定起得比你早啦……”
一种“两个男人的会谈,女生勿近”的气息扑面而来。
跟我说话时却像个宝宝:“马迷~~please~~”语调九折十八弯,配合着疯狂眨巴小眼睛,把我俩都弄出一身鸡皮疙瘩。
为了玩游戏,没有他做不出的表情说不出的话。
他和他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最大优势是“态度好”。
我叫吃饭,第一遍,他说:“好的,妈妈!”那干脆劲儿,让你以为这孩子随时待命着呢,并且瞬间可达。
你想错了。我叫第二遍,他更甜了:“来~啦~!”殷勤得呀,仿佛他已经屁颠儿屁颠儿来盛饭。
最后是豹子拿了餐具盛了饭,我们仨坐在餐桌前,狮子不见踪影。
“狮子,我再叫一声就要打人!”我忍无可忍的怒吼刚出口,那人笑嘻嘻地来了:“妈妈,我这不是来了嘛!~别生气呀我的好妈妈!”
我的怒气一秒消散,笑眯眯地看着“我的好儿子”……豹子又在撇嘴了。
没办法,母子间就是有种奇妙的连接,更何况,在小狮子的坚持下,我俩每天一定会有独属于对方的温馨时段。
真的是他规定的:每天都要抱!如果哪天没有抱,要给我一千块钱!
哪怕就是为了钱,我也不能错过和他的拥抱呀;何况——
那不是浮皮潦草的抱,而是一种专门的仪式:每天晚上冲凉之后睡觉以前,他会要求几分钟的拥抱,那是不可以拿手机也不跟别人说话的,什么都抛开的拥抱,只亲吻彼此,只小声在对方耳边说话,只紧紧抱紧——他抱得那么紧,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了。
就算那一天他再困,我再忙,他一定会记得——穿着睡衣的小小身体出现在我面前,小黑眼睛望着我,他拿眼睛笑,拿小酒窝笑,他招招小手,对我轻声说:“抱吧?”
我就放下一切去卧室,跟他抱一会儿。
紧紧地拥抱,心无旁骛,只是被确凿的幸福充满……
“啊,妈妈,不抱怎么行?”他喃喃地说。
“我爱你啊,小狮子……”我深深吸气,闻他,亲他,很多很多次……
感觉生活把我想要的一切都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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