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 庞培
我听见一滴雨睡着了
我听见森林是明亮的房间
群山在夏日深处低吟
群山如此安然、清醒
夜风吹过
没有任何人类打扰的痕迹
我听见自己是一棵树
长满星空的天树。在那里,所有
诗篇的枝柯高高伸展
我听见我本人细黑枝条的那一根
上面栖息着一只昆虫无声无息的爬行
我快要爬到梦想酣眠的最高处
群山,有时候叫雪峰山
有时候叫武夷山,南风面,黄茅岭
又名黟山
诗篇,溪涧,峰峦,参天古木
均已写就
大地覆盖着死者安眠
我是那些死者生前的行迹
是他们活着时的辛劳
他们在路上的足迹正在沉睡
那些崎岖山道上的空旷
徽饶、闽赣、湘粤古道
那些落叶纷飞的茶盐、经文、夙愿
夏夜的七颗星斗
是他们用命运巨大的勺柄
搅动着的温暖原乡
我听见山下鄱阳湖的梦呓
我听见富屯溪、苦犊岗
慢慢流淌成黑暗中的闽江
我抬头望向窗外
他们正去往南方
南方,在一场大雨中
纷纷飘落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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