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扬子江城市群:长三角跻身世界制造业的主战场
自今年起,中国经济的三大策源地——珠江三角洲、长江三角洲和京津冀地区消息不断。其中,南北两大策源地相继都推出了国家级的战略规划:南有珠三角的粤港澳大湾区,这是一个比肩世界顶级湾区城市群的国家战略,并直接以继纽约湾、旧金山湾和东京湾之后的全球第四大湾区作为远景定位;北有雄安新区这一“国之大事、千年大计”,承载着京津冀地区一体化与转型升级的新梦想。
无论是粤港澳大湾区的推出,还是雄安新区的问世,在相当程度上都是国家对中国城市化战略的一次大升级:此前,在区域发展再平衡理念的驱动下,国家相继推出了包括成渝城市群、长株潭城市群,以及区域层面的哈长城市群、山东半岛城市群、辽中南城市群、海峡西岸城市群、关中城市群、中原城市群、江淮城市群、北部湾城市群、天山北坡城市群、呼包鄂榆城市群、晋中城市群、宁夏沿黄城市群、兰西城市群、滇中城市群和黔中城市群等在内的区域城市群发展战略。
这一战略反映的实质是,“多群崛起”成为新常态下区域发展再平衡与经济转型升级的重要载体。毋庸置疑,这一战略对于改变区域经济失衡、促进后发地区的赶超型现代化具有重要意义。然而,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受“增长速度换档期”、“结构调整阵痛期”与“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三期叠加的影响,单靠“多群崛起”的再平衡战略走出困境,似乎存在困难,必须要坚持两手抓的策略,即,既要强调“多群崛起”,又要坚持“重点突破”,让重点城市群地区成为中国调结构、促转型的先遣队与攻坚组。正是在此意义上,我们可以说,无论是粤港澳大湾区,还是雄安新区,都是国家对城市化战略的一次升级,开始强调优势地区的重点发展与率先突破。
基于这一考量,我们发现,在现有的“重点突破”城市群发展新战略中,作为中国经济发展动力最大策源地的长江三角洲地区缺席了。或者说,一口吃不吃豆腐。关于对长三角城市群的国家再定位,处于酝酿之中。这一点可以理解。因为相对于珠三角的粤港澳大湾区和京津冀的雄安新区,作为一个整体区域的长三角,的确存在面积广、体量大的问题。如何在如此广袤的区域,选择类似于大湾区或雄安新区这样的一个或数个点来进行重点突破和攻坚,除了要考虑各自的优势外,还要兼顾各方利益与积极性的平衡,确实是一个非常困难的抉择。
国家对区域发展战略的再升级与再定位,存在困难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对于江苏来说,自身却不能坐在那里干等国家新战略,而是应有更为积极的态度与作为,对国家城市群重点发展战略,进行提前预判与布局。做好最充分的准备,迎接、对接国家关于长三角重点发展的新战略。
在此意义上,我们可以说,省委省政府去年底提出的建设“扬子江城市群”,就是一个非常睿智的对国家发展新动向的提前性预判与卡位。随着调研与思考的不断深化,人们对建设扬子江城市群的重大意义也越来越清晰,也凝聚起越来越多的共识。正如在6月20日省委、省政府座谈会上,省委书记李强在强调的那样:建设扬子江城市群是着眼江苏未来发展的战略之举,是落实“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建设两大国家战略的重要载****体。
既不夜郎自大,亦不妄自菲薄。作为长江三角洲北翼中心,扬子江城市群的优势在于制造业。从长远看,扬子江城市群,完全有潜力发展为世界级城市群,更是有着发展为世界级制造中心的现实基础与优势。从现有的产业结构看,以制造业为基础的扬子江城市群,基本上脱离了全球价值链的底端,进入到了中高端阶段,特别是还涌现了一批包括石墨烯、新能源、物联网等在内的,能够与世界先进水平同步的产业新业态、新形态。
根据2016年数据,这八个城市的经济总量大概在6万亿左右,人口大概为5000万,面积约为江苏的一半,大概为5万平方公里,而粤港澳大湾区的经济总量约合人民币9万亿元,人口规模约1亿人口,面积5.6万多平方公里。
两相比较可以看出:如果抛去香港和澳门地区,扬子江城市群和粤港澳大湾区在经济总量上就非常接近了。即使加入香港和澳门地区,在区域面积相近的情况下,扬子江城市群的单位面积产出更大、效率更高。这也正是为什么扬子江城市群同样能够跻身世界级城市群的基础所在。
二、肥臀柳腰大脑门:扬子江城市群空间形态
在看到光明前景、无限希望美好未来的同时,我们也应该立足现实,分析优势与劣势,特别是要对自身的劣势有充分的认识,才能更好地补齐短板、夯实基础,不断实现新跨越、迈上新台阶。
作为江苏未来的“省之大事、未来大计”,可以分析的角度非常多,在此,我仅从扬子江城市群的空间形态及其缺陷予以分析,以发现不足,并在此基础上采取针对性措施来矫正不足,最终让扬子江城市群行稳致远。
扬子江城市群,是由长江下游江苏段的八个城市组成,自西向东,分别是南京、镇江、扬州、泰州、常州、无锡、苏州和南通。具体见下图。可以有一个初步发现,即,除了南京是一个跨江城市外,其他7个城市分列长江两岸:扬州、泰州和南通位于江北,而镇江、常州、无锡和苏州则位列长江之南。
隔江而治,是扬子江城市群的第一个空间形态特征。即使是跨江共治的南京,也只是近年来随着国家级江北新区建设,江南和江北的差距才有所缩小。从历史的角度看,隔江而治,是因为在当时的经济发展水平与技术条件下,人们无法有效地克服长江这一天然隔断。隔江而治,能够有利于江南与江北地区各自独立发展。从结果上看,似乎也印证了隔江而治的合理性。至少在江南地区,没有了江北的拖累,主要城市都相继独立发展起来,成为中国的制造业中心之一。
人们常把长江比作母亲河。其实,母亲河的形象在长江江苏段表现得尤为明显。如果做一个简图,可以发现,在这一段,长江就像一个弯着腰的母亲,怀里抱着的是镇江、常州、无锡和苏州,而背上背着的则是扬州、泰州和南通。怀里背上的差别,最终在经济发展上也有了投射:那就是背上的江北地区无人遮风避雨,与怀里的苏南地区的温馨成长形成了“断裂”。苏南和苏北变成了两个世界。
城市空间形态的象形性,具有深刻的隐喻意义。然而,这种隐喻应该属于过去时,属于经济发展水平与技术条件受制约下的过去。随着地区经济能力的成长与技术水平的进步,作为母亲,也有了雨露均沾的基础。对于扬子江城市群来说,同样要转变思维,即,从过去的“隔江而治”转变为未来的“通江共治”,两岸城市共同享有这一黄金水路,在融合中携手共进、共同发展。
扬子江城市群的第二个空间形态就是“肥臀柳腰大脑门”。这一特征,是扬子江城市群的地理形态叠加了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结果。
我们说,如果把扬子江城市群比作一个弯腰美女的话,那么,南京就是她的“脑袋”,镇江、扬州和泰州就是她的“腰身”,而常州、无锡、苏州和南通则是她的“臀部”。当然,这是一个基于个人主观偏见的形象化比喻。
所谓“肥臀”,指的是“臀部”所在地区经济发达、社会文明程度要更高。在这一地区,根据2016年全省经济数据,其所涉及的四个城市,经济总量都在6000亿以上,并占据了全省前四名中三席。其中,作为全省经济总量榜首的苏州,更是一马当先,遥遥领先于其他城市。“肥臀”之形象,当之无愧。
所谓“柳腰”,指的是“腰部”所在地区成为扬子江城市群中经济社会发展的相对洼地。2016年的数据显示,包括镇江、扬州和泰州在内的三个城市,其经济总量都在4000亿左右,其中,镇江还不到4000亿,在全省仅高于苏北的连云港、宿迁和淮安。显然,“柳腰”也确实是扬子江城市群的事实。
所谓“大脑袋”,指的是作为全省唯一跨江城市,其无论是在经济总量上,还是在社会文明程度上,都独树一帜。根据去年数据,南京已经超越无锡,在省内经济总量排行榜上位居次席。更为重要的是,南京的未来发展,不仅有国家级江北新区的高强度、高水平建设,而且江苏也正在举全省之力,推进“省会战略”,壮大南京,试图使之成为一个独立发展极。故,以之作为扬子江城市群的“大脑袋”,应该也不会偏离事实太远。
三、“强腰”:扬子江城市群必须补齐的短板
关于扬子江城市群,我们已经指出了它在空间形态上的两大特征:“隔江而治”与“肥臀柳腰大脑门”。基于这一空间形态衍生出来的经济社会发展特征差异,应是扬子江城市群补齐短板的重要考量维度。
在此前的分析中,我们已经对“隔江而治”这一空间形态特征的负面影响作出了陈述,并指出,要想建设世界级的扬子江城市群,就必须全面、深入推动扬子江城市群之间的一体化建设,而“隔江分治”显然与一体化建设的总定位是背道而驰的。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与路桥技术的突飞猛进,改变“隔江分治”的旧格局,走进“同江共治”的新时代,是建设扬子江城市群的必然选择。省委省政府应对这一问题进行深入思考,从行政管理体制、路桥互联互通等方面着手,打通影响扬子江城市群一体化建设的障碍,使之从苏南、苏中城市的地理分水岭,变成大江南北城市融通发展的一个内河。
在“肥臀柳腰大脑门”的第二个空间形态特征中,“肥臀”问题不大。由于基础良好,主要是继续做大做强,推动转型升级,跻身价值链更高端的问题。
在这一空间形态特征中,真正的大麻烦是“柳腰”。对于姑娘来说,“柳腰”是一种美,但是对于作为一个世界级城市群的扬子江城市群来说,“柳腰”就是一种病。如果不治好这个病,扬子江城市群作为世界级城市群的“腰”就够硬。故,“强腰”理所当然应当成为扬子江城市群建设的战略重点与攻坚难点。有机会的话,我会对扬子江城市群的“强腰”之路,提出自己的一些思考。
至于“大脑袋”,有希望也有问题。希望在于,作为扬子江城市群的神经中枢,尽管正在享受到强“省会”战略的红利,但是,却有个“神经病”要治。那就是作为一省之省会、扬子江城市群西线中枢,南京却“身心分离”:江苏的身子,安徽的心。整个城市建设与布局,基本上是为了对接安徽、辐射安徽。一个典型的例证是,已经叫唤了十余年的宁镇扬一体化始终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相反,其积极推动的一小时都市圈却在马鞍山、滁州等地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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